第一章面临死亡的二狼
传说,过去在乡野间有句老话叫:鸡六犬八猫十年,恐生祸端!
对于这句话的大致意思,有人是这样解说的:
从前乡间的牲畜宝贵,它们会被当成家庭中的一部分而非宠物(不单是给主人家提供情绪价值——那年头也不讲究这个,相反的,人会给它们灌输各种各样的情绪),它们在家庭中也有其职责:啼晓捉虫、看家护院、捕鼠护粮等。
这样的环境氛围滋养下,跟人相处日久了,这些牲畜会慢慢习得人性。
而这类家养的牲畜寿命远低于人类。比如,狗的寿命一般就只有十多年——就这都已经算是“高寿”了。
倘若,家中的牲畜既习得人性,且寿命还过了其本身的年限而不死。那么,这家养禽畜就会如同健康长寿的老人一样,在岁月中沉淀智慧,最终突破禽畜生命上限。
这就产生了一种可能,凡——生命本质升华,如同传说里的精怪妖物!
那么,已成凡妖物的禽畜会怎样看待“人”呢?可能,成为一种威胁,为祸于人。。。。。。或许,也有极其微小的可能,“它”会成为家人。。。。。。
这其实是一个关于一条狗的故事,一条已经成了传说里那种精怪的老狗的故事。
老狗出生在上个世纪,那时民众尚未达到温饱线。或许是因为那一胎的狗崽子太多了,给狗主人带来了负担困扰,它才睁眼没几天,就被主人遗弃了。
懵懂无知的小狗趴在河边草丛里,又冻又饿,快晕死过去了,只无意识的“伊伊唔唔”叫着。
傍晚,一个青年下了工,回家时路过河边,听见唔叫声,好奇的在草丛里找到了小狗。青年看着饿极了的懵懂小奶狗,犹豫纠结了一阵,还是选择将其带回了家。
妻子抱着两岁的儿子打量着叫得闹心的小狗,有些埋怨:“人吃的都够呛了,你捡它回来。。。。。。”
庆幸的是,青年的儿子正在断奶,家里也还有点从供销社里买回来的奶粉。小狗侥幸的吃到了多余的奶水,度过了幼生期,没有饿死在那个年头。
青年的儿子乳名叫杨大郎,小狗则被妻子戏谑的唤作二狼。
二狼的成长其实快过大郎,一岁半的黄毛土狗已经完全成年。看家护院,撵鸡赶鸭,甚至能驱赶老鼠,还能跟个保镖一样守着颤颤巍巍的三四岁的杨大郎在村里玩耍。
等到大郎五六岁以后,二狼的成长就渐渐赶不上大郎了,尤其是人类小孩能上学学习知识。
人类的生长周期相对于狗来说也太过漫长了,杨大郎成年的时候,二狼已经在操持家业的过程中老朽得颤颤巍巍的了。
十八年的漫长岁月里,二狼变成了老狗,大郎却正年轻力壮,刚刚能分担部分家庭的负担。
老狗看见大郎用自己的第一份收入给家里买米买肉回来,激动兴奋得拖着已经难说灵活的身子围着大郎转圈,在大郎弯腰互动时亲吻他给予鼓励。
对老狗来说,它这辈子能看到大郎终于长成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而不是一个长期在外浪迹厮混、只偶尔回家的浪荡子,实在是值得欣慰。遥想当年,它先一步成长之后,便一直看顾着大郎,直到他开始喜欢浪迹江湖——其实是去上学,它曾经还担心因为大郎的成长缓慢和不着家会招致家里容不下他的。。。。。。
老狗太老了,家人们从担心它会死去,到坦然接受它的衰老,开始多给它些关爱。会带着它缓缓在村里河边散步,会给它准备软和的食物,会给它的窝里布置的更加舒适温暖。
只是,有的时候事情并不总像预料的那样展。那个曾经把奶水分给老狗的女人死了,她本是家里的家长,虽然有嫌弃过二狼,但最终是她养活了它。
二狼不明白生了什么,女家长突然的就没了呼吸,它疯狂的拖着笨拙沉重的身子在院里奔走呼唤,却始终得不到回应。此后,再也没有熟悉的斥责、喝骂和唤它名字的声音了。
在它嘶哑的哀鸣声中,另一个家长(曾经的青年)告诉它:“她死了,再也不会动了,也不会回应你了,她会慢慢腐烂消失,再也不存在。。。。。。”
老狗泪流满面,仰头看着那个曾经高大壮实的男人。这是家里的另一个家长,如今他也已经有些佝偻了,平静的说着话,身上却散着最深沉的悲伤。。。。。。和绝望。
这个父亲般的家长说的是对的,老狗经常跟着他去埋葬了女家长的坟边,它能清晰的分辨出从土里散出来的。。。。。。渐渐腐坏的味道。
老狗已经意识到死亡的恐怖,也意识到自己恐怕将要跟随着那个如母亲般的女人的脚步,渐渐走向死亡了。
第二章坦然去死的老狗
意识到自己也将走向死亡。本能的,老狗想要独自离开家,走的远远的,找个无人的地方,默默等待最后那一刻来临。
杨大郎他爹年纪也大了,早年在厂里上工过于操劳,身体已经不大好,加上妻子离世,选择早早的退休了。当然也是儿子已经成年工作,不再需要他再辛苦了。
退休后,老人家每天带着老狗悠闲的度日,只简单的打理着两块田地,每天下午去看看妻子的坟墓。
老狗既舍不得离开老人,又知道自己终将死去。犹犹豫豫的很久了,终于还是遵循了本能,选择离开。要不是放心不下老人,它其实早就该离开的。
现在,它感觉它的日子已经不多了,该走了。
那是个傍晚。老狗缓缓跟着老人从墓地回来,安静的吃过饭,留恋的望了望家,然后缓缓向着村外走去,不时回头看看家的方向。
微风悠悠,河水潺潺。
河边的草丛让它有种古怪的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老狗站在桥边,有些迟钝的看着这个地方,好像它曾经死在了这里,又在这里获得了新生。。。。。。但这并不是个合适的地方,太近了。
无意识的,老狗来到了墓地里,趴在女家长的坟前。这当然也不是个合适的地方,只是它想再在这里待一会儿。再待一会儿,它就离开。。。。。。
老狗被老人逮回去了,它离开墓地走了没多远就被老人赶上了。
“二郎啊,老子早就看出来你不对劲,半天不吱声也不应老子,怎么滴,想丢下老子啊?”
“我跟你说,现在条件好了,你身体不舒服咱去开药打针,不用偷摸的离家出走,最后。。。。。。在外面。。。。。。”
老人语气哽咽了一下,拍拍老狗的脑袋,带着它回了家。老人找了兽医来为老狗检查,打了针也开了药。
然后,老狗又硬撑着的活着,也继续陪着老人。老狗它舍不得也不放心这个同样颤颤巍巍的老人。
大郎在镇上工作,每周只回一次家。或许母亲的去世让他有些畏惧而逃避,或许他是正值拼搏的年华并没有注意到父亲其实也垂老了。
老狗常常静静看着老人想:这样的情况下,没了它,这个已经衰老了的、曾经家里的顶梁柱会孤独的吧。。。。。。
时间是真的很快,老狗已经二十岁了,真的已经有了老态龙钟的样子,那一身黄毛已经有些枯槁灰白了,而且走路时也很迟缓、有深重的喘息声了。
只是世事无常,老人竟先一步走了。
在一个稍降了些温的晚上,老人在睡梦中安详的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