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情能贏,如今修士,又何苦去修無情道?」
虞枝的咽喉仿若被一雙大手掐住了,她頗有幾分費勁地仰頭看向面前的人。
可她眼前,血色濃厚,那血色之中,無數……
無數的記憶碎片,恍若破碎的星光,在那一瞬間,砸在了她的身上。
一夕之間,虞枝有些分辨不出,何為真,何又為假。
她是孤元洲的徒弟,何故在那些碎片中,自己又親昵地靠在明遠身側,喚他師父?!
自己分明初初下山,就算這大半年的記憶不曾丟失,又為何會像那碎片中一樣,竟是在修士之中,名聲大噪。
什麼屠妖獸,降魔族。
虞枝的眼睛突突跳著,仿若要從眼眶中落出來一般,她的肩上,恍若也壓了什麼千斤重的擔子,這讓她再也支撐不住,跌倒在地。
這些分明是她不曾做過的事情,可是為何看著那殘破的畫面,竟是那樣的熟悉,好似斬殺妖獸,立於陣前時的澎湃心情,是她親自體會過的一般。
龍族聖女,那張端莊大氣的臉在虞枝面前不斷閃回。
只是那張臉上的神色,時而悲憫卻又時而陰騭。
好似有數千螞蟻,正沿著虞枝的脈絡緩緩攀爬著,那些記憶,那些被埋藏於無盡黑暗之中的記憶,似是被那些小蟲駝在背上,正一點一點,往虞枝眼前爬過去。
虞枝咽喉中竄出一口氣來。
她發出幾下短促的聲音,按在地上腥臭水塘中的手上,青筋微微凸起,似是這雙手的主人,正拼盡全力地想要站起來。
那些畫面,在虞枝眼前快變換著。
她看到了熟悉的男女,他們似是走在自己的前方,而自己則是遠遠落於他們身後。
前方兩人倏然轉眸朝著她看了過來。
男子的眼眸熟悉,同聞人禮有幾分相似。
虞枝雙唇顫了顫,她的心口,宛若有千萬條毒蟲啃噬著。
下一刻,疼痛從手背上傳來。
那幾乎刺破心臟的疼痛,讓虞枝眼前竟是清明了兩分,她抬眼去看,是聞人祝抬腳踩在了她的手背上。
「怎麼?覺得那人熟悉嗎?」聞人祝緩緩俯下身,她看著面前的人,面容有兩分癲狂,「想起來了嗎?想起了上一世,你師兄的名字了嗎?」
虞枝張了張唇,顫音從她咽喉中破碎著溢了出來。
「他們……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怎麼?你以為祝知禮是聞人禮的轉世嗎?」聞人祝仰頭笑了起來,只是當她再次垂眸朝著虞枝看過去時,那笑又變作了濃濃的恨,「聞人禮死了,死透了,祝知禮,不過是他殘留的一縷魂,謝折為了救你,為了讓你散落的魂魄聚集,才將他的那抹魂,捏成了你在那一世的師兄。」
「你可知,這一世的聞人禮是如何死的?」聞人祝的聲音聽起來竟是有兩分的惡毒,像是淬了什麼毒液一般,她腳下微微發力,將虞枝那雙慣常握劍的手死死踩在下方,「他與你一樣,也見到這樣多的回憶。他記起了你們初次相識,也曾有過一段平和的,稱得上摯友的歲月。」
「我特意讓他好好地,仔細地重溫了那段時光。」聞人祝輕笑一聲,「不光是那段時光,還有他身為祝知禮時的那段,與你青梅竹馬的歲月。」
「我要他將你們每一次溫情的日子逐一體會,然後又讓他見到了你們每一次慘烈的結局。」聞人祝輕哼了一聲,「我那位兄長,所謂的天之驕子也不過如此,不過是一些慘烈的結局罷了,他竟是就承受不住了。」
好像有些什麼,要衝破虞枝記憶的桎梏撞進她的腦海里了。
只是,還不等虞枝將那層模糊看清,眼前那兩個並肩而行的人停了下來。
其中那個女子轉身朝著虞枝跑了過來,她的手微微有些涼,聲音似是也帶了一些嗔怪,「怎麼走得這樣慢?」
是何滿慈啊,是她的師姐何滿慈啊!
虞枝心中情緒涌動,她想要喚一聲師姐,可面前的人身形陡然變小,幾乎是眨眼的工夫,聲音也變得有些稚嫩,「阿枝,阿枝?」
何滿慈的眼睛,與孤魚的眼睛,漸漸合二為一。
「你想保護的,和每一世都保護著你的……」聞人祝的聲音聽著,拖得稍稍有些長,她似是有些感慨,「竟是同一個人。」
「你想看看,真正的時間線里,孤魚的下場嗎?」聞人祝蹲下了身子,她移開了踩在虞枝手背上的腳,反倒是伸手,虛虛蓋在了虞枝的眼前,「虞枝,我叫你看一看,真正的孤魚是什麼下場吧——」
不。
不要。
虞枝想要搖頭,想要閉眼。
可是,不知從何而來的力竟是將她死死縛住,讓她不得不微微仰起頭,將面前的畫面,一一看清。
小小的,她看著長大的小姑娘,被縛魂鎖捆著,懸於冰刃上方。
魂鎖斷,冰刃穿心過。
在那白茫茫的,有些晃人眼的冰川之上,嫣紅的鮮血緩緩漾開。
「那時,我不想那樣早放她去死的。我不喜歡這個小姑娘,她的性子與你相似,更是跟著你長大,你們親昵宛若親姐妹。」聞人祝冰涼的指尖捏住了虞枝的下巴,她迫使眼眸充血的人同自己對視,「我原本,想要在你面前,將她好好折磨一番,要她吊著一口氣,要她的慘狀狠狠折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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