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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密室出来,再次回到看起来寻常的正殿之内时,梁邱起和梁邱飞两兄弟还总是忍不住颇为担心地去看他们的少主公。
霍无伤坐在那里,浑身都绷得紧紧的,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这三人都能算是人证,可若真算下来,也只是人证,关键他们还是戾帝那边的人,他们所说的话又并没有能留下什么实在的东西佐证,若是想用着他们来……怕是不行的。莫不说朝上总有那么些个人,有事没事便总想着把黑说成白,就说……凌家发展至今,姻亲遍布朝堂,这些姻亲就算为了自保为了不被这种骇人大案卷进去,也必定想尽办法帮凌家脱罪。所以只靠这些,还不行。’
想到方弗盈在密室中对他说的这些,霍无伤将自己的手攥紧到手背青筋都露了出来。
方弗盈也好一会儿没再说话,眼瞧着霍无伤沉默许久,情绪终于定了下来一些,才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我方才在密室里与你说的那些,也只是想让你冷静,告诉你不可急迫。但,子晟,我们既已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进展,往后便可有相应安排了。”见霍无伤抬头看过来,方弗盈继续道:“不管我今日有没有给你看这三个人,你都有你的方向,恰如先前的军械一案,恰如今日所提的韩武,是吧?你继续你想要做的,至少先肃清了通敌的罪魁祸首外,其他所有曾与孤城一事有瓜葛的人。”
霍无伤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点头:“阿姊说的是,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所有与孤城有关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一个,也不能少!”
方弗盈:“至于凌家,凌益。如今我们手中没有实证,不要紧,我们可以用我们已经捏在手里的东西,引他自己……暴露出来。”
霍无伤猛地抬头。
“如果凌益听到了什么风声,知道他当年所做的事竟还可能留有证据,你觉得他会不会,就像今时今日有人想要围杀你那边那位叫韩武的人一样,想尽办法毁灭证据?”
“阿姊的意思是……”霍无伤猛地想起方才在密室,方弗盈特地说,那曾是军中文书的人记忆极好,能将当初瞧见的密信一字不漏得复述出来。
方弗盈微挑嘴角:“这种事,做的越多,动静越大,可能的破绽便越多。既眼下我们没有实证,那就想办法,让他自己给我们送来实证。”
霍无伤沉默了一下,突然起身,上前两步,朝着主位上的方弗盈,干脆地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在场其他人都被惊了一下,跟着一起出了密室的三七甚至没忍住跳了起来,而后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惊叫出声。
“多谢阿姊,如此大恩,霍无伤,永志不忘。”
方弗盈倒是平静,并没有惊讶,也没有阻拦霍无伤,在他行完全礼之后站起身过去,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看着如今已经比自己高了不少的弟弟的眼睛,郑重而又诚恳:“阿姊受你这个大礼,必竭尽所能助你。”
“阿姊……”
“好了,谢这一次就够了。关于钓凌益这件事,阿姊有些安排,这里面还有很重要的一件,还未与你说。”
“阿姊请讲。”
“这几年为了找与当年事有关的证据,我一直关注与戾帝有关的人,一来二去地,发现了不少戾帝溃败之后四散各处的人马,原还没有太过在意,谁知无意中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我琢磨过几回,觉得可以与钓凌益的事,放在一起,一并解决。”
“什么?”
“戾帝余孽尚在,还想为主子报仇雪恨,挑起我朝内乱,动摇社稷根基。这里便有个我如今还不确认是否便是最大的那个首领的人,恰恰好,正在京城呢。”
进宫
进宫的马车里,霍无伤看着上了自己的马车,坐在自己对面闭目养神的方弗盈,想了想开口:
“阿姊。”
“嗯?”
“明日是我去程家下聘的日子,不知阿姊……”
方弗盈睁开眼睛,似笑非笑:“怎么?请我去?”
霍无伤抿了抿嘴:“少商很喜欢阿姊,阿姊若去,她必会高兴的。”
方弗盈深深地看了霍无伤一眼,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霍无伤被方弗盈这口气叹得有些惴惴:“阿姊?”
方弗盈往后一靠倚在马车壁上:“说你不在意嫋嫋吧,这些事你倒很上心,愿意下功夫。可若说你在意……你偏偏又……”
霍无伤心头一紧:“阿姊?子晟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想起之前在阻拦他送程少商回家时,方弗盈一提起这事儿就气得瞪眼的模样。
方弗盈挑眉:“子晟,今日事情太多,阿姊本来没有打算在今日教训你,不过既然你开口问了,那我也便不拖着了。”
霍无伤神情一肃:“请阿姊指教。”
“子晟,我今日便真心实意问你一句,你想要的到底是依附于你顺从于你,料理好家宅便可的新妇,还是一个与你并肩前行相伴余生,彼此理解的爱侣?”
霍无伤有些心急:“自然是后者!”
“那这一切的前提,该是平等,不论外人眼中如何,至少在你眼中,在你们彼此眼中,你们二人是平等的,没有谁必须服从于谁,也没有谁必须委屈了自己,要能够互相尊重,你懂么?”
霍无伤甚至有些坐不住了:“我没有想要少商服从于我,我没有想要不尊重她,我……”
“你尊重个屁!”方弗盈甚至没忍住直接打断他爆了粗口,声音也没忍住提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