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鸢也清楚记得,尉迟的过敏生在圣诞当日,即是平安夜之后。
那天,她请部门同事共度圣诞下午茶,阿庭突然出现,无奈之下,她只好让尉迟接走孩子。尉迟接走孩子后,又带她去了老宅,正是在那里用餐时,他生了过敏。
其实,用餐时她已嗅出菜肴中有花生油的味道,只因其味道浓烈,但她不知尉迟对花生油过敏,故未在意。
尉父尉母或许因年岁增长,味觉衰退,未能察觉那是花生油,那么尉迟呢?他也没现?
明知花生过敏,为何还要食用?他图谋何事?
鸢也冥思许久,才想起她与尉迟和好的契机,便是尉迟过敏后,她不得不照顾他,搬回尉家府邸后,两人才渐行渐近。
对……
就是如此。
一切豁然开朗。
整件事的真相是——
尉迟想要和好,先是在她下榻的客栈和高桥门外等候三日,见她无动于衷,便使出第二招,帮她签下了合约。见她依然不愿回尉家,便祭出第三招,在青城马场强迫她听他解释,她听后动摇,他又以第四招苦肉计,既令她心软,也为她铺路。
这个男人,算计了自己,也算计了她。
鸢也曾见识过尉迟在商场上的步步为营,未曾想在情感中亦能运用。
若非李幼安炫耀时说漏了嘴,她还被蒙在鼓里。
鸢也百感交集,一个男人为和好如此费尽心机,足见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她该暗自欣喜,然而她实在厌恶这种被算计的感觉。
李幼安见她沉默不语,心思转动,又笑道:“姜副使,你剪不剪短?”
鸢内心烦躁,想起她这些天的模仿,忍不住讽刺:“我剪你也剪?”
李幼安竟坦然承认:“毕竟短要许久才能蓄长,跟不上你怎么办?”
鸢也装作恍然大悟:“原来你在模仿我。”
李幼安故作惊讶:“我还以为你早看出来了。”
二人目光相触,笑容中火花四溅。
鸢也此刻的心情犹如滚烫的沸水,不断翻涌,她刻意模仿,且毫不避讳,真是……坦荡得让人反感。
鸢也收敛起多余的笑意,再看杂志上的短造型,忽然一笑:“你选的这几个短都很美,只是同样的事物,效果因人而异,东施效颦只会闹出笑话。”
李幼安眯起眼睛。
鸢也缓缓道:“幸好这里的型师都是行家,让他们根据你的脸型稍作调整吧。一味模仿,失去自我,就像批量生产的廉价玩偶,毫无价值。”
她竟敢说她廉价!
李幼安的眼神瞬间冰冷,随后笑道:“姜副使听过Vo和coco的故事吗?”
鸢也淡淡道:“略有耳闻。”
“coco原是美国知名的服饰品牌,Vo借用了coco旗下几个最受欢迎的设计,号称‘致敬经典’。这举动,说得委婉是模仿,直白些便是抄袭,但这又有何妨?”
“Vo在宣传上做得比coco出色,加之物美价廉,极具竞争优势,因此Vo赚得盆满钵满。即便被coco控诉,也只是赔了些无关痛痒的钱。最终Vo蒸蒸日上,而coco因连年亏损,已宣告破产。”
“讲这个故事,并非我支持Vo,只想告诉姜副使一个道理——模仿虽不光彩,但只要我比你出色,我就赢了。赢了就好,我只是汲取精华,摒弃,”李幼安特意停顿,加重语气,“糟粕。”
她言她廉价,她言她糟粕,针锋相对。
鸢也示意型师动手,型师才胆战心惊地靠近,开始打理她的秀。
她看向镜中的李幼安,璀璨一笑:“原来你是这般心思,从型到衣着都在模仿我。”李幼安微微垂,乌黑的长如瀑,轻轻滑过粉颈,露出珍珠般的耳垂,就连那耳饰亦与鸢也一般无二。
“我这仅是顺从尉迟的心意罢了。”她如是说。
“尉迟从前钟情白清卿,如今又迷恋你,无非口味的转换,而你并非他口味中独一无二的存在,易仿即易替,你可明白?”
鸢也嗤笑:“如此说来,你倒像是杂耍团中博取目光的小丑了。”
“尉迟的喜好变迁,你却偏要极力效仿他人,美其名曰吸取精华,实则不过是马戏团里的小丑,期盼别人的赞赏。罢了,还是做回自己吧,我的妹妹。”
变换自我以迎合尉迟,真是别出心裁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