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长叹一口气:“陛下有所不知,这孩子命苦,是在市井长大的,染了一身铜臭气,性子又野,不服管教,前两天还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我姐姐和李相国大闹了一通。妾心里可怜她,又有心教导,所以才多跟她说了几句。”
永昭帝被女人的心善所打动,语气都柔了几分:“李爱卿教女无方,反倒让爱妃操心了。”
贤妃以手帕抹泪。
沈凰却越听越不是滋味。
这女人说得好像自己多心软良善,为非亲非故的外甥女操心不已,惹皇兄心疼。
可话里话外,都是贬低这个孩子,不愿她在皇兄的心目中留下好印象的意思。
当真是为了她好?
沈凰心直口快,心里想的什么便直接说出口了:“既然贤妃这么可怜她,不如由我做主,送她进弘文馆念些书。正好小五的身边缺个玩伴,召她进宫也可学些规矩,你看如何?”
贤妃脸色一僵,装不下去了。
弘文馆是什么地方?那是只有京中权贵子弟才有资格进去念书的学堂!
小五又是谁?那是皇帝最宠爱的小女儿,当朝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把李云瑾送进弘文馆,还让她进宫结识公主?
这不是有意让她改掉身上粗俗的臭毛病,融入上京城的贵族圈子,将来能找个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嫁出去吗?
这种宝贵的机会,就连她的亲外甥女李清婉都没资格拥有,那个野丫头又凭什么?!
贤妃吸了口气,竭力扯起唇角,笑容保持得勉强:“妹妹说笑了,你的心自然是好的,但瑾姐儿这孩子野惯了,定是不喜欢被管教的,毕竟她在家里,可是连李相国都敢顶撞。”
沈凰勾了勾唇:“就是因为野惯了,才得好好管教才像话啊。京中贵女个个都知书达理,温婉贤淑,清婉更是名门典范。李相国作为皇兄器重的近臣,要是被家中之事缠身烦扰,将来还怎么尽心尽力地为朝廷做事?”
永昭帝觉得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摸着下巴沉声道:“阿凰说得不错,李爱卿子嗣单薄,膝下就两个女儿,既然能教好一个,另一个怎么能教成这样?定会被别人指责偏心。朕也觉得,有必要下旨。”
贤妃的神色终于变得慌乱起来,按住他的手:“陛下,这种小事,怎敢劳烦您亲自费心?”
永昭帝见她的前后反应判若两人,皱起眉头,狐疑道:“爱妃,你不也一心为这个外甥女着想吗?朕愿意帮你,你怎么还不愿意了?”
“……”贤妃一哽:“妾……妾只是不想让陛下操心,瑾姐儿是个怎么教也没用的,若陛下心意已决,不如把这个机会给清婉,她一定不会辜负……”
沈凰的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懒得再听她狡辩下去,正欲打断,旁边却忽然响起一道清脆的玉器破裂声,惊得她蓦然扭头。
是宫人奉命带下去的九转琉璃塔,突然炸开了,玉石碎片洒了一地,舍利子也被炸得弹飞落地,从台阶滚落了下去。
它在地上滚了一段距离后,停在了李云瑾的脚边。
少女刚把香囊挂上青铜树枝,听到动静声,也将目光循了过来。
偌大的内殿,在此刻忽然变得鸦雀无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然而下一刻,寂静就被打破了——
李清婉猛然站起来,满脸惊恐:“琉璃塔方才分明还好好的,为什么你一把香囊挂到‘福树’上,它就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