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舊日印象里的她不太一樣。
舊日的她,總是冷冷清清地自厭,自毀,自暴自棄。
他沒有繼續追問,等她的下文。
柳拂嬿斟酌著措辭,思索什麼樣的說法更精確。
於是過了一陣才繼續道:「不過,明天就是正式的婚禮了,在經驗不足的情況下,我還是有點心裡沒底。」
聞言,男人眸底掠過一絲不解。
「經驗不足?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
柳拂嬿又攥了攥掌心。
纖柔身姿沐浴在瑩白燈光下,能清晰地看見她白皙耳根掠過了一抹彤雲。
語氣倒仍堅韌,像覆雪的柳枝。
「意思就是,等晚宴結束,我們得去沒有人的地方,練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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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時節,氣溫漸升。湖畔的風卻吹散了暑熱。
夜色寧靜如水,白亮的滿月掛在天邊。
有它照耀,夜晚和白晝的區別也變得沒那麼明顯了。
薄韞白走在更靠近湖邊的那一側,腳步不疾不徐。
夜風清澄,掀起他淺灰色襯衫衣角,若隱若現地露出腰腹肌肉。
衣角輕打在柳拂嬿手腕上,她垂眸隨手揉了揉,不小心撞見一眼。
襯衫下,男人的腰腹冷白清勁,肌肉輪廓明朗。
她趕緊挪開目光,默念非禮勿視六七遍。
也不知薄韞白有沒有覺察到她的目光。
男人步伐散漫,手裡隨意卷著一件脫下來的禮服外套,有種瀟灑不羈的氣質。
其實出來的時候,柳拂嬿提醒過他,不用帶其他東西。
可薄韞白回得很簡單。
「怕你冷。」
闌西國賓館歷史悠久,古時是皇家園林。縱使經歷漫長歲月,風韻仍歷久彌。
園中有假山、花園,也有樹林,堪稱一步一景。
十年前考進江闌美院的時候,柳拂嬿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在圍牆另一邊的闌西國賓館裡悠然散步。
可能也稱不上悠然吧。
想到今晚出來的最終目的,柳拂嬿的心口稍稍一窒。
不同於電視劇里那些少女情竇初開的羞澀,她擔心的,是那股刻進自己肢體裡的抗拒。
許是她顰眉的神色有些明顯,下一瞬,耳邊響起清沉的男聲。
「後悔了?」
薄韞白停下腳步,清落身形逆夜風而立,烏沉髮絲隨之揚起,描摹出風的軌跡。
掀眸看她時,眸底漆沉,映著滿園的月白風清。
「不用勉強自己。」
稍頓,男人微不可聞地抿了抿唇,淡聲道:「我也沒有那麼在意。」
還不在意。
柳拂嬿看都不看他一眼。
男人的鬼話不能信。
她拿出採風時練就的好眼力,四下看了兩圈,最終停在一棵高大的夏海棠之前。
此處風小,離湖水也遠,蚊蟲不多。
花樹正值花期,梢頭花色纖巧、明艷溫婉,氛圍感也到位。
月光如瀑,傾灑而下,整棵樹像被鍍了層銀。
柳拂嬿仰頭望向樹頂,月光漫進眼裡,烏黑瞳仁被映亮,令人想到密林深處的清潭。
她輕聲道:「就在這裡吧。」
薄韞白應聲而停。
又一陣清風拂過,短暫空白的時間裡,兩人相顧無言。
柳拂嬿清了清嗓子,換上一副尋常語氣,希望能減輕些尷尬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