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怒,内侍啪叽一声跪下。
岑云川抬脚急匆匆往外走去,边走便高声道:“让孙邵微自个去领十板子的罚!”
“是。”小内侍瑟瑟抖道。
“若再有下次,孤定当革了他职。”岑云川话尾未落,人已消失在门外。
小内侍这才敢抬起头,哭丧着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长秋。
长秋姑姑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传殿下的话。”
可是去传打板子的话,他必也少不得一顿揍。
见他一副可怜巴巴模样,长秋伸手拧了一把他的脸颊上胖乎乎的肉道:“平日里,殿下宽纵你们惯了,这出了北辰宫,谁不知道咱们殿下是个杀气腾腾的性子,你们倒好,还敢在老虎尾巴上拔毛,我看你们当真是活腻歪了!”
“姑姑……”小内侍抹了一把眼角。
长秋在宫里多年,这些碎崽子都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免不得心软起来,“没出息的,走吧,我和你一道去。”
书房内,元平齐端坐在正堂中,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岑云川近来写的策论。
因上了年岁,眼睛昏花,他不得不将那策论举得老远,眯眼仔细看着。
岑云川快步走进来时,正好见到这场景,见老师拿着自己的文章,不免有些心虚,连脚步都放轻了很多。
直至元平齐将目光从那策论上移开,他才弯腰道:“老师。”
元平齐赶紧起身,也回礼道:“殿下。”
岑云川忙上前将人扶着坐下,刚站定,觉得嗓子有些干疼,他便捂着口鼻轻轻咳了几声。
“听闻殿下昨夜出去喝了一宿酒,天亮才归?”元平齐问。
岑云川咳完抬头看了一眼老师,见对方板着一张脸,不免有些心慌,但也不敢撒谎,只得如实道:“因是上元节,学生便想着去凑个热闹,见城中四处喜庆欢愉,心里高兴,逛着,逛着……就多饮了几杯。”
他不想供出岑未济来,所以只得含糊其辞。
元平齐轻轻放下纸张,叹了口气,语气和缓了几分道:“殿下也不必遮掩,臣知道您与陛下昨夜在一块儿。”
岑云川诧异的抬起头。
元平齐道:“昨夜均州急报,宫里四处找不到陛下,就将奏报送到了中枢来,后来还是朱雀门的门将派人来,说陛下与殿下在一处。”
岑云川这才放心的耷下脑袋。
元平齐却不高兴地道:“陛下也是,哪里不能饮酒,偏将殿下带到那四处无遮挡的城门楼上去,若是见了风,以殿下的身子骨,怕又要将息上月把天气。”
岑云川赶紧替父亲辩解道:“是我提出的,并不关父亲的事。”
一急,不免又咳了起来。
元平齐看了他一眼,怒其不争地道:“殿下孝顺是好事,却也不能事事都从着陛下。”
岑云川不知说些什么,只能垂手站着。
元平齐道:“我三十来岁才有了第一个孩子,陛下十六岁便有了您,这如何教养孩子问题上,我与陛下有诸多不一的地方,我也知道,这些年您夹在中间也不好做。”
“父亲与老师都是为了我好,云川心里都明白。”他道。
两人说了几句,元平齐站起来道:“今儿是十六,本不该登门来做这讨人嫌的事,但老臣不来又不行……殿下与旁人都不一样,您是储君,旁人还能趁着节庆休一休,您却休不得,明日便又是朝会,倒是陛下定会问及均州之事,您到时心下必然得有成算才是。”
岑云川把原本想要出去溜达一圈的念头拼命往脑后塞了塞,面不改色扯谎道:“老师说的是,您来之前,学生原本就打算去敬晖堂的。”
“那正好,一路吧。”元平齐一听这话,欣慰的点头道。
岑云川刚刚那口偷偷吐出去的气瞬间又提了回来,因熬夜加之宿醉,即使强打起精神,他神色中仍带着几分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