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莫要再到了,不然老臣真的要喝醉了。”元平齐低头瞥了眼满满当当的酒碗推拒道。
“最后一碗。”岑云川道。
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倒酒的手却一直没有停下,他自己更是一碗接着一碗,把面前的酒罐子喝空了,还要伸手去讨对方的。
喝着喝着,这话也不由自主的变得多了起来。
“其实,那天知道他选了岑顾后,我真的……感觉,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抛弃了一样,就,就好像那一瞬间,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喝了酒,说起话来也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他是君王,亦是我父……圣贤道,‘为子死孝,为臣死忠’……可我还是忍不住地怨他,恨他……”
“殿下,你喝醉了。”元平齐看他双手死死着酒罐子,一双眼恨得红模样,不由叹气道。
“我没有!”岑云川立马抬起手撑住摇摇晃晃的身体嘴硬反驳道。
元平齐不再言语,继续听他说道。
可他说着说着,忽然丢了酒罐子,反倒一把拉住元平齐手,问:“老,老师,你也想让我和他们去争!去抢!最后……成为……像父亲那样的帝王吗?”
元平齐的目光闪了闪。
神色变得越复杂为难起来,许久后,他才从袖子中掏出一件东西来,平铺开后轻轻放在了岑云川的眼前。
岑云川顺着他的动作,有些费劲的睁大眼,想要看清眼前的物件,可星野虽明朗,且附近又有照明的火把,但想要真的看清眼前这巴掌大点的东西,还是有些费劲。
于是他下意识的从怀里摸索出火折子来,两只手抓着,用力擦了好几下,才将火折子点燃,然后一手接过东西,把眼睛凑近细看。
一看不打紧,直接给他惊出一身冷汗来。
顿时酒也跟着清醒了几分,面色也逐渐青白起来,仓惶坐起,“这,这是从哪来的?!”
“怎么在您这里!?”
是一截竹简。
元平齐看着他的神情,像是怕吓到他般,语气温和地道:“前几日我家中老仆在街上看见有人兜售此物,因是打着我的名号,所以特地买了一份拿回来给我看。”
那商家自称得了元平齐的真迹,当街叫价,并拍着胸脯保证,若是不信的可以拿去和元平齐往日的文章字迹比对,若有假,自己愿赔十个金饼。
他售卖的地方又是书坊和茶肆附近,本就聚了不少文人墨客,听了这话,全蜂拥而至,认真比对起来。
这一看,果真有人道:“却是元老真迹!”
更有甚者,从中挑拣着,拿出一个竹简,当众研究起来,更是大胆评论道:“元老也信佛法吗?不过这些咒文怎么看起来如此古怪?”
“你懂什么!这哪是佛法咒文,而是相传古时一神族留下的通天文字,从前很多天书便是用此文字写成的。”
“哦,你可懂上面写得什么?”
“这我哪懂!?这种文字可早就失传了!从前就听闻元老博古通今,殚见洽闻,今日一见他的亲书,果然如此!”
那老仆趁机,买了其中一个,连忙赶回府上。
那些人的猜测,自然是荒谬之谈,元平齐看了后,当即严肃道,“将卖家请来,此时兹事体大,我要亲自询问。”
这手端仪体,天下能写出如此相似的,无外乎只有两人。
后卖家老实交代,这些竹简是被一小贼从小檀寺偷来,这玩意本不值钱,但那贼人不知道忽生了什么心思,见那上面字迹漂亮隽雅,想着贱卖些钱换点吃食,结果误打正着,遇到了一个懂行的买主,认出了字迹来。
正是天下闻名的端仪体。
而元平齐的字就是端仪。
他的书法人如其名,端方雅正,公瑾克己,故他所书字体也被世人称为端仪体,常被书生学士们争相描摹借鉴。
虽然他的门下和学生遍布朝野,但这手字,却只亲传了岑云川一人。
且右相墨宝从不送人,也不再外轻易提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