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万人也知道跟政府对抗的後果,但他们还是选择出来了,只是为了争取用脚表达自己的意见的自由。
当大部分人已经到达游行的终点时,大会开始估算参与游行的人数,大约在五十万人左右。
这是唯一钟裘安没预料到的事,他万万没想过在叛国罪空降下,仍然有那麽多愿意出来,这让早已对现实灰心的他心中燃起一点点的希望。
当他们三人走到终点时,霍祖信有点惊讶郝守行的出现:「你怎麽在这里?」
「没有一条法例规定,坐过牢的人不可以参与游行吧。」郝守行打趣地说。
霍祖信的反应却一反常态,沉着脸说:「你现在马上离开,不要留在这里。」
三人也有点奇怪,姚雪盈直觉有点不安,忙问:「怎麽了?」
钟裘安看着霍祖信,眼神意味深长,好像在思考什麽,但最终没有说话。
郝守行的叛逆x格倒是发作了,si也不愿意听家长之言,疑惑地问:「已经到终点了,还会有什麽危险?这里这麽多人,如果每个人也像你说的立刻离开,到时候人踩人的,那会有多乱?」
霍祖信明显也是了解这个臭小子的强y脾x,知道他是一旦决定了就怎样也不会被人动摇,只能骂了几句就停了,忙抓着他的手拉向自己身後,对他说:「一会儿发生什麽事也跟在我身後,不要四处跑!」郝守行一头雾水,但还是答应了。
钟裘安想了想,灵机一触也跟在郝守行身後,好像「麻鹰抓小j」里的小j寻求庇护。
当郝守行回头给了他一个困惑的眼神,钟裘安朝他眨了眨眼睛,轻声说:「你舅舅保护你,你保护我,不就刚好了吗?」
看到他们的动作,姚雪盈顿时一阵无语:「有人可以关心一下我的安危吗?」
这时候方利晋代表大会上了一个临时搭建的看台上,民治党所有成员也跟上去了,包括霍祖信。他拿着话筒一脸正经地发表感言:「非常感激来参与游行的广大市民,尤其是带着小孩来的家长,我们向政府的表态相信已经非常明确,五十万这个数字说实话已经超越了我们的预算……」
台上的人都在滔滔不绝地说话,但钟裘安的注意力落在仍然在人群之外不远处正在观看着的防暴警察,手放入k袋里抓着某样防身道具。
今天他走的这段路一直是打醒十二分jg神、一刻也没有松懈,就怕突然有某一个警察认出他,冲过来把他抓走。
如此近的距离,郝守行留意到钟裘安的不安,问他:「怎麽了?」
钟裘安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问你舅舅吧,他可能知道今天警察的布署。」
郝守行转回头盯着站在方利晋附近的霍祖信,表情也是一脸复杂。
他大概猜出来为什麽警察不马上以涉嫌违反非法集结罪拘捕他们,只不过是念着这里人多而已,但一阵子後当大会宣布游行结束後,人一散,那大围捕很可能会再次发生……
大家也明显意识到这点,所以走到终点的人几乎也跟身边的人站得非常接近,家长一定会拖着小孩的手,而同行的陌生人也会彼此交换眼神,无需多言。
钟裘安得意地说:「所以我才跟着你吧!」
郝守行无语,莫名觉得对方凑过来的身t很热,热得脸发红:「……你还是站到一边去吧。」
姚雪盈无暇再管他们,见到在方利晋发言後有两名民间组织的成员上台了,眼睛顿时发直,像看到偶像般兴奋:「你们看,这是谁!」
两名nv生当中走在最前面的nv生步伐好大却走得很稳,颇有一副古代nv将之风范,接过话筒後的发言更是不畏不惧,语气自然却无b峰利:「各位好,我是代表『前金门』的成员卓迎风,身边这位是我的助手张丝思,今天是一个艰难的日子,我们……」
当认清了这个熟悉的声音和面孔後,钟裘安就听不进去周围人的声音了,脑海里再次不由自主地忆起五年前的日子。
那时候的「金门」不过是玫瑰岗学校里的学生会内阁而已,核心成员不过六人,有他、马仲然,还有两名男生,而nv生只有他们两个。
英姿飒爽的卓迎风和娇小可ai的张丝思。
而在五年後的今天,她们两人看起来没怎麽变,但他却变了,变了好多。
姚雪盈回忆道:「我记得这两个nv生还是『关注妇nv权益』的组织代理吧,年纪轻轻做当上这个位置真的太强了。」
郝守行却捕抓到「金门」二字,就马上转过头来关注钟裘安的情绪,见他没什麽波动,也暗暗放松下来。
钟裘安回他一个虚弱的笑,压低声音道:「我没事,你舅舅也告诉了他们我的存在吧,那……」
「暂停!」警察那边却行动了,一声喝令,要求终止这个非合法集会,「你们已经违反了非法集结罪!你们的领头人是──」
「是我!」方利晋毫不犹豫地担下,「你们要抓最好拿出实质证据,根据现成的丰城法例,集会游行是每位市民的合法权益──」
卓迎风仍然手执着话筒,看起来也是非常生气,但仍然用冷静的语气,「要抓的话连我也抓,我也是召集人之一。」
「我也是。」霍祖信走上前,坚定地说。
郝守行虽然高兴但又有点担心,不知道被警察带走後,会有什麽後果。想了想决定也跟着上前,但被霍祖信疯狂用眼神制止。
钟裘安一个箭步把郝守行拉回来,引起对方的不满。
郝守行有些生气,没想到这个家伙还是一如以往的胆小,但钟裘安只是淡淡地道:「警方抓他们是想令散去的人群没有领头羊会变成一盘散沙,好进行接下来的大围捕,你现在上去就中计了。」
郝守行内心很煎熬,但被姚雪盈以同样的理由制止住冲动看他,他也只能作罢。
警方没有理会顿时愤起来怒骂的游行民众和一直朝着他们拍照的现场记者,迳自带走了方利晋、卓迎风和霍祖信等「领头羊」离开,但仍然派了好多同袍继续留守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临离开时卓迎风下台,经过钟裘安站立的位置,轻轻地用只有他能听得出来的声量说:「欢迎回来。」然後就头也不回地跟着警察的方向走了,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郝守行只感觉自己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心急如焚,虽然深知道他的万能舅舅、unclejoe超人叔叔是绝不可能被警方轻易入罪的,他一定好快被放出来,但仍然心有不安。
因为他早已习惯了霍舅舅在他身边为他指点一切,眼下失去了主心骨,他该何去何从?
钟裘安拍了拍郝守行的肩膀,一个箭步踏上了看台,成为眼下一片混乱中的唯一焦点。
「请大家冷静。」钟裘安的话并不大声,其带有磁x的声线却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让人暂时停下来听他的话,「今天的游行集会到此结束,请各位有秩序地解散,照顾好自己和身边的人。」
但同时挑起了台下部份人的不满,大声叫道:「我们是来抗议的,这样就走那我们争取到什麽?刚刚还抓了几个人,那我们分开的话不就更危险?」
听到有不少声音附和着,钟裘安也明白每个人的目的不一样,某部份温和派觉得今天的人数已经超出了预期,也达成了用脚投票的目的,可以回去了;但好大部分、尤其是经历过五年前一役的人,根本不相信这麽和平的集会可以让政府收回成命,总得做一些其他事引起激烈的回响,至少真正涉及到利益或挑战政府的底线,才能有机会逆转眼下几乎被警暴挨打的状态。
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以武制暴,但代价非常沉重。
钟裘安的眼神里尽是看不清的情绪,他思考了一下,才道:「明白人各有志,今天我不会阻止你们做任何事去争取自己应有的权益,只是我想说,如果你们需要我,我一定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