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她听到後马上撅起嘴巴,露出失望的表情,「他会不会不来?我以为……」
钟裘安像是猜出她的下半句,马上说:「他会来。」
姚雪盈有点吃惊地问:「为什麽你这麽肯定?」
「他一定会来,我保证。」钟裘安信心十足地说,他对郝守行总是充满了莫名的自信和笃定,他不会看错人。
之後姚雪盈问了好多有关郝守行的问题,包括他的家人、平时的生活圈子,还说知道他大男人脸皮薄不敢主动找她,如果出狱後有生活上的适应困难,可以找她帮忙等等,听得钟裘安一个头两个大。
想不到除了方利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对郝守行有着浓厚的兴趣,他这个室友就无厘头地变成问答大使,却是十问九不知那种。
钟裘安好不容易等她刚好说到要换气时打断她:「停!你又想知道什麽呢?」
「你又知道什麽呢?你这个室友当得太不是回事了。」姚雪盈有点鄙视地道,「你不是应该好好关心一下他吗?」
钟裘安哭笑不得,反驳道:「我哪里不关心他了?」
姚雪盈蔑视地道:「你最初不是一直很戒备,提防着他吗?」
钟裘安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他想不到他做的行为在外人来看表露得这麽明显。
如果姚雪盈都能看出来的话,郝守行本人应该感受更深。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麽滋味,只好轻声地解释道,他跟郝守行的关系已经在相处的日子中缓和了好多,他都真正地当郝守行是他的朋友,这才劝服了姚雪盈。
不过他再想深一层也能猜到,姚雪盈对郝守行的热切跟方利晋那一种试探是不同的,所以钟裘安语重心长地道:「与其把jg力放在他人身上,你最应该关心是你自己。」
姚雪盈的脑海里冒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不明白他是何意,不过钟裘安不再理她,继续把注意力放在物资上。
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这个nv生对郝守行应该是有点好感,不过郝守行那种只管动手不多用脑的木头应该不会意识到。
当郝守行匆匆赶到游行集合点时,发现四处都是人山人海,他抬头只看到黑压压的人头,整个街心公园被挤到水泄不通。
南区的地铁站、公园外的两条街已经被来参与游行的人们彻底挤满了,快连cha一根针的位置也没有,更别提还有不少人还塞在地铁站内连闸口也出不得。
当郝守行正塞在公园入口想着要不要再往前挤一挤,瞧瞧能不能见到熟人时,正见到中间的看台上一道身影鲜明地集中了所有人的视线。
在方利晋说完了开场白後,穿着鲜橙se党衬衫的霍祖信上场,接过话筒说:「谢谢各位出席今天的南区大游行,要说的事刚才方主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请大家有秩序地沿着指定路线,以平时走路的速度移动到终点──行政总部外的示威区,请注意身边的人和自己的安全。」
之後陆续有不少民间组织上台,包括前金门的成员,都义愤填膺地声讨政府的种种恶行、如何奉承中央和商界,完全忽视贫苦大众,成功带动了台下几万人的愤怒,纷纷叫嚷着让张染扬下台、政制重组、还我城市等口号。
霍祖信下台後回到自己的据点,钟裘安拿了一枝水给他,却全然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
「谢谢。」霍祖信打开盖子,喝了一口,「一会儿你跟不跟我们走?」
钟裘安挑了挑眉,说:「你们先走吧,我要等一个人。」
当游行队伍开始出发时,从地理位置来说应该由最接近街心公园入口的人先退後,反方向往外面的游行路线迈去。
但唯独一位人兄却是例外,偏偏想钻入去公园内,即使他前面的人已经多次明确向他表示,里面的集会演讲结束了,可以开始游行了,他仍然铁了心想入去,只好跟挤在他前面的人连番道歉。
「不好意思,我的朋友在里面,你们先走吧,我们一会儿跟上。」郝守行无奈地道。
这次确实是他失策了,没想到久未举办游行的南区今天竟然挤满了过万人,连带外面无法挤入来的,几十万也是有可能的。现在整个南区都出现交通挤塞,他应该提早出门的。
看来近年政府连番的「卖城」政策也被市民通通看入眼内,他们的怒气已经像气球般充得满满,只差一个机会集t引爆,而今天的大游行正是。
「你的朋友在哪?要不要我帮你找找?」随着人流慢慢从入口散去,中间被开了一条通道,钟裘安缓缓地走过来,用最欠揍的语气问他,「但这位同学迟到确实不太好。」
见到熟人的面孔,郝守行马上冲上前捶了他一拳,「我哪有迟到?我是踩点到达。」
钟裘安被捶得稍稍向後退,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还好你来了。」
噗通──郝守行的心又不自觉地加快了心跳。
他最近是怎麽了?总是像个刚出社会的冲动派青年似的,心情很容易随着钟裘安的话上下起落,不由自主。听他提起五年前的事会很同情,听他说起马仲然的事又会有些微的……不舒服?
郝守行摇摇头,甩开了心中所有杂乱的情绪,反覆提醒自己今天是来做正经事,用自己的双脚为丰城的未来投票,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姚雪盈从身边无预警地跳出来的,朝晚出现的郝守行一阵嘘声,「你都太少去游行了吧,连交通挤塞也没预料到,那刚好我们可以一起走。」
郝守行问她:「你不用去何梓晴区长那边?」
姚雪盈说:「我跟她说想跟你一起走,她就放我走了。」
钟裘安隐约觉得这番话有点不对,但说不清是什麽。
游行最前方全是霍祖信和方利晋的带头人马,他们三人缓缓并排走着跟在队尾,一直走来会见到旁边有些店舖早就关门了但门上贴着支持游行的打气字句,有些店舖则是在门外摆设了一个个放着蒸馏水瓶的纸皮箱,让游行人士渴了可以直接拿来喝,无条件支持这次游行。
五年了,这个地方变了好多,但有一点仍然不变,就是作为丰城市民永远对这座城市、这里的人的ai。
对家的ai不是希望政府能多建一些琳琅满目的高楼大厦和商场,也不是直接中门大开只顾着接待外地游客带动经济赚多少钱。
而它是最基本的,维持所有人在一个拥有民主自由的地方生活,让所有人可以畅所yu言地发表任何意见而不受政府限制,向基层人士伸出援手,让露宿者和贫困户不用终日为生计而恐慌。
游行人群声势浩大,口号声此起彼落,两条宽长的街道中央已经被一个个行动的人头占据。旁边是早已到达的防暴警察们在全副武装严守,站在那里看着一个个经过的『恐怖分子』,暂无动作。
走到中半段时终是发生了意外,前面一名正在参与游行的老伯跟一名警察发生争执,直接被该名警察推倒在地,连带在身後的几人也被推到微微往後,差点引起骨牌效应,一时间陷入一片骂战。
「有些人除了暴力解决问题外,脑子里明显没有装其他东西。」一名三十几左右的男人冷眼盯着警察说。
被推倒的老伯好快就被反应迅速的人群扶起,局面霎时间形成了警民骂战,甚至引起了已经走远的游行人士回头察看。
该名警察似乎不觉得自己有什麽不妥,对别人的骂声充耳不闻。忽然前面一名明显是带队的警司级人马则是用大喇叭宣布:「请各位市民马上停止非法集结活动!否则警方将会拘捕所有在场参与非法集结之人士!」
郝守行脸se一沉,忙问身边的钟裘安:「游行本来就不需要经警方批准吧?」
钟裘安像是早有预料,对警方的反应毫不意外,说:「举办游行确实是每名市民应有的合法权利,但其实是需要向政府申请的,只是我们预料到他们一定不会批准,刚才在台上也早已说明了,来的人也知道需要冒什麽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