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迟明点头应下,“嗯,大致下初雪的时候。”
秋少关下意识回:“那时候都下三四五场雪了,我就比你早一周,十月十九。”
秋少关又说:“上高中就是小孩儿,谈恋爱就是早恋。”
李迟明说:“可是十八岁之后就没人等了。”
他还在执拗那句没得到回应的问题。
秋少关说:“谁说的?”
“人被偷走了找谁说理去?”
“躺地上干什么。”秋少关手里端着盘切好的苹果,站在小沙发侧边,顺着扶手的弧度把另一只手搭上去,他的面前,李迟明正半弯着脊背躺在地板上,双腿蜷缩。
听见声音,李迟明才投给他个视线,眼睫颤了下,李迟明的指节在地板上轻叩了两下,沉闷的声响像是被拘禁的囚徒般,声音轻得仿佛下一刻便会永远消弭。
李迟明说:“楼下听得到我敲地板的声音吗。”
秋少关思忖数秒,走过去,盘坐在李迟明身旁,还不忘扯过来件自己的衬衣,似塞似铺得掂在李迟明腰椎处,手忙嘴也忙,“听得到,这栋楼里,什么声响都藏不住,有时候我还能听见隔壁那家小孩儿的哭声,吵得人睡不好觉,你家楼上、隔壁不吵?”
李迟明坐起身,缄默片刻,眸底放空,像是在回忆自己在家时听没听见过吵闹声,后来得到的结论是:“没听见过,我不怎么在家里。”
“不在家?那你去哪?”秋少关把苹果盘递过去,用盘沿不重不轻地怼了下李迟明的手指。
盘沿上沾着的凉水蹭在指腹,李迟明垂眼去看秋少关那幼稚的动作,摇摇头,说:“我不吃……之前每天去市图书馆待到十一点钟,才回家,也是在那儿碰见了那群人。”
“哪群人?”秋少关刚问完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在小巷子里欺负他的那群混混,又说:“他们就是群脑残,下次遇见,先跑再报警。”
顿了顿,他又问:“你没手机,上次用什么报的警?”
李迟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地板,“提前借同学的手机,他们跟我好几天了。”
李迟明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像是陈述别人的故事,完全听不出属于他自己的情绪,害怕、惶恐,通通没有。
秋少关陡然弯着眼睛,笑着往他这边靠了靠,“想去看看他们吗?”
李迟明盯着他,没说话。
秋少关又说了遍:“看看他们现在在医院里是什么糗样。”
李迟明果断摇头拒绝,“不用,我不关心他们。”
“过去亲口嘲笑一句还不行?”秋少关从盘子里挑出来个块头比较小的苹果瓣,扔到嘴里,嘎嘣咬下去,果肉截断的脆响阵阵起,“就像这样,咬他们一口。”
他又从盘子里挑出个块头最大的苹果瓣,几乎抵上四分之一个苹果,递到李迟明嘴边,说:“咬上去。”
李迟明直勾勾地看着他,浓密而黑的眼睫像是打开的一扇窗,窗户那头是沉闷阁楼里一只被困了很久、饥肠辘辘的瘦猫。
窗户这头,是拿着苹果的秋少关。
李迟明张开嘴,咬了一口。
苹果很甜,微凉的汁水在口腔里爆开。
李迟明发现,原来苹果不都是酸的烂的。
原来苹果很好吃。
特别好吃。
秋少关满意地放下手,“下次有人欺负你,就像咬苹果一样,把他们咬烂,懂了吗?”
“……”
沉默地吃完苹果,李迟明才回:“……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