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丹妮兴奋地用手拍了一下方向盘,“你和亨利有很多相同点。”
“我不觉得。”“小亨利”说道。
“你会很惊讶的!”丹妮非常肯定地说,“你知道吗,我一开始也只是在监视他而已,后来我们俩就认识了。他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她停顿了一下,“和你一样。”
丹妮能感觉到他要气得炸毛了。他压着怒气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心胸怎么样?
”
“至少我知道你是一个有心的人,”她说,“而且我还知道,你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你,你接的这个任务是不对的。”
“任务就是任务。”在说这句话前,他犹豫了一下。那是一个几乎察觉不到的停顿。
“这地方真不错,”丹妮把出租车停在教堂门口,忍不住感慨道,“我以前去旅行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多观光的机会。”
“我超级喜欢老教堂。”
“小亨利”把她从驾驶座上一把拉了出来,连门都懒得关。
他们一起走过前门走廊时,丹妮心不在焉地说,“这就是雅基教堂啊。是罗马式建筑,真美。”丹妮还在感慨着,“小亨利”就用手枪戳了一下她的背,让她快点儿走到中间的过道上,丹妮疼得“啊”地叫了一声。
他们走到圣坛前的围栏处,“小亨利”把她拽到右边的小间里,又推了她一把,让她沿着阶梯往下走。
“地下室?”她强颜欢笑,“你对布达佩斯的教堂还真熟悉。”
“我经常看《国家地理》。”他边走边说,“向下。”
这里的阶梯又窄又不平坦,丹妮担心自己会失去平衡滑下去,因为“小亨利”时不时就用手枪推她。“那就别怪我再多折磨你两星期了。”她恶毒地想着。
等他们终于走到了楼梯的尽头,“小亨利”把她推到一条过道上,这过道两侧摆满了架子,只有头顶上的几个灯泡照明,地下室大概在十
五尺以外的地方。
这灯泡功率有五瓦吗,还是更低?她很勉强才能看清前面的路,如果这个克隆出来的小家伙敢再用手枪推她一次,她就要把枪斜着塞进他的鼻孔里——
突然,她的脚踢到了什么东西,一个踉跄差点儿脸朝地摔到地面上,还好她及时抓住了一根牢牢焊入地底的铁棒。这时候她才发现,地面不是她想象中的压得很实的泥土地,而是积满了灰尘和污垢的水泥地。她抬起头,猛地和一个老旧骷髅头骨的空空如也的眼窝对视。这只是面前架子上众多头骨的其中一个。不,这只是两侧架子上几千个头骨中的其中一个而已,架子上的头骨一个摞一个,密密麻麻地从脏兮兮的地板堆到头顶灰暗的灯泡边上。
“哇喔!”丹妮屏住了呼吸抬头看。“小亨利”又推了她一下。
“不知道这里埋了多少人。”她感叹道。他没有回答,她也没有问他是不是错过了《国家地理》的“地下墓穴特别专栏”。
不远处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他们慢慢靠近,丹妮发现门锁已经坏了,门把手耷拉着,几欲断裂。旁边有用四种语言写成的标语,包括英语:
此地严禁外人进出。
“小亨利”又用手枪推了她一把,让她往前走。不管是谁教他尊重长辈的,这个人肯定忘了教育他用手枪推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不过,丹妮还是忍住了把手枪塞到他鼻子
里的冲动,她推开门,说:“可是这里写着禁止出入呢。”
“你可真幽默。”“小亨利”平静地说。
推开门,眼前的这条过道比刚才那条更窄、更暗。“小亨利”抓住她的手臂,“站在这里,”他说着,把她推到另一根铁扶手前,“别动。”
丹妮看到“小亨利”把一颗手榴弹塞到架子底层一个骷髅骨的嘴巴里,然后牵了一根长引线,和对面架子底部的骷髅骨绑在一起。引线距离地面大概六英寸高,在这种昏暗环境下是绝对察觉不到的。
“居然这样玩弄死人头骨,这家伙对生命太不尊重了。”丹妮心想,这种事情就算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恐怕都不敢做。但是“小亨利”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也许他真的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也有可能是他从来没看过恐怖电影。
“小亨利”拿着枪站起来,把头顶的灯泡敲碎。他们一路往前走,“小亨利”把经过的每一个灯泡都敲碎了,现在他们唯一的光源就是他的手电筒。
“如果你把灯泡都敲碎了,待会儿出去的时候你怎么能避开自己设下的陷阱呢?手榴弹可不是开玩笑的。我是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在黑暗中他没办法用狙击枪瞄准你,近战肯定是你比较有优势,对吧?如果他扔手榴弹的话,我也会死。那万一他用催泪弹呢,或是催眠剂呢?”
他把她甩进另一扇门里。这是一个比较
宽敞的半圆形房间,依然只有几个灯泡在无法触及的高处晃荡着。丹妮猜这就是他说的石英墓室。和外面一样,靠墙边每隔几步就有一个用金属支撑架固定住的装着骷髅骨架的大柜子。距她观察,这里没有别的出入口了。“小亨利”把背包扔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个带有夜视功能的防毒面罩。他把面罩扣在头上,但是没有完全戴下去。
“好了,我知道你比我想得更周全了,”丹妮说,“又能防毒又能夜视,真聪明。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一句。”
“你能少说两句吗?”“小亨利”似乎已经快要没有耐心了。
丹妮在心底偷笑,她就是要烦死他。“你对亨利了解多少?”她问道,“他们是怎么跟你说的?”“小亨利”把她拽到一根金属支撑棒前,丹妮继续问道:“有人告诉过你为什么他必须死吗,你问过吗?”
小杀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叛变了。”他说着,从背包里拉出一大截强力胶带,拉着丹妮的前臂让她夹住铁棒,然后把她的手腕和铁棒紧紧缠一起,调整好位置和角度,让丹妮没办法用嘴撕开胶带,又加大力度绕紧胶带,把她的手臂死死固定住,让她不能上下移动。很快她的手臂就会因为血液不通而失去知觉了,而且她一抱怨,他就更用力。
“他一晚上杀了八个特工,还有一个监察员。”
“这是他们告诉你的?”丹妮
不可置信地问道。
“这是他做的。”“小亨利”纠正她。
“不是的!”丹妮气疯了,完全忘了自己本来是想惹“小亨利”发火的。这一瞬间,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不在乎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很脆弱了。
“那些特工死的那晚我和亨利在一起。他们是去暗杀他的,还要暗杀我——那些双子集团的人。你想想吧,我当时是奉命监视亨利的,但他还是救了我!”她说到后面已经开始怒吼了。可是“小亨利”在翻他的包,完全没有理会她的那些话,丹妮于是更加愤怒。
“还有,”她大声说着,“他的监察员是在弗吉尼亚死的,那些特工是在萨凡纳死的。就算亨利可以远距离射击,也不可能跨州杀人。我——”
“小亨利”猛地站起来。“你知道吗?”话音未落,他就把一截厚厚的胶带贴在丹妮的嘴上,还用力压了几秒钟才松手,“这样清静多了。”
“去你的!”丹妮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去骂他了。
“小亨利”在手枪尾部加了个消音器,然后抬手把头顶上的几个灯泡打破,破碎的玻璃和骨头四处飞溅。丹妮想踹他一脚,因为他对这个地方太不敬了,这些逝者原本指望在这里永久安息的,却被他这个浑蛋搅得不得安宁。可是她够不着“小亨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