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理司刑部又来了人,张口就说温家或参几桩命案,原来是义庄那些人的尸体不仅没处理干净,反而又增了几具尸体。温氏养着的那些人可真是废物!
更重要的是,今早有人来报,温嵘……失踪了!
勾陈看着院子,死死握着手中的长刀。
家主带回来的这个女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是个祸害!当年云中白氏那女人亦是如此,最终害死了大爷。
温氏……绝容不下这个女人。
南弋坐在镜前,一动不动看着窗外,身后站着的男人动作轻缓,手中拿着一把檀木梳,一点点替她梳着髻。
他脱了手套,手背骨节微微白。南弋收回视线的时候,恰巧瞥见镜子里的那人笑意绵绵。
目光往下,南弋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落肩及腰长,还有他……断了食指的右手。
残缺,丑陋。
南弋抬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半个身子落在阳光下,全身笼罩着一层光晕,可镜子里却是一片漆黑荒芜,冰霜蚀骨。
“看看,喜欢吗?”温辞没有放下手里的梳子,微微俯下身来,同时与她出现在镜中。
他眼眸含笑,犹胜春色。
只是,久久无人回答。
“从前……你说过喜欢的,我以为……”温辞自顾自说着,垂眸自嘲笑了笑,紧紧将木梳攥在手里。
“我以为你还喜欢的。”他呢喃道。
许是阳光白刺眼的缘故,南弋双眸微微闪动,眼底浮现出不可察觉的暗色。
温辞静静看着她,春风拂动之间,清铃一声声回响,渐渐地消失沉溺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他抓不住,亦看不见,快要溺死在这片寂静里。
“阿弋,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求求你……看看我……就一眼……”
温辞蹲在她的身侧,轻握着她的手,快要承受不住。可等着他的,依旧是无闻无视,依旧是不语沉默。
他快要受不了了这犹胜死亡的窒息。
“你叫我什么?”南弋冷不丁开口,淡淡看着他,神色游离,面色苍白。
她的眼底没有他的影子,一片虚无。
温辞紧紧攥着手,手指关节处因为用力而微微白,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带来一阵刺痛感,嘴里泛出些许血腥味。
可开口,他却怕吓到她。
“阿弋。”
“你是我的……阿弋。”
温辞红着眼角半笑着,放低了声音,“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更不会允许……我自己伤害你。”
残缺的右手彻底暴露在她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像是信徒在做虔诚的祝祷。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伤害了你,我希望……你恨我,你杀我。”
“阿弋,我会让你好起来的,我保证。”
温辞猛地吐出一口血,手撑在地上避开了她的视线。他不能让她看见这样狼狈的自己。
可下一刻,南弋只觉心口一阵闷堵,呼吸停滞,将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阿弋!你……你怎么了……”
温辞慌了神,顾不得自己,看见她的脸色越来越白,整个人像是连同呼吸都分外沉重。
这是蛊虫反噬,他不能再等了。
*
宫女站在殿外禀报:“娘娘,圣君请您前去广阳殿。”
长乐宫的槿芫夫人有孕,乃是宫中大喜,圣君宫中设宴,不少皇亲朝臣前来赴宴,以表庆贺。
如今圣君已逾三十,却仍无子嗣,若是槿芫夫人能诞下皇子,加之圣君恩宠,日后光怕是连后位也能坐得。
而另一边,帝师府却是安静得出奇。
云泽将东西呈了上去,道:“大人,这是赴宴名册。”
空相臣翻看着却停了下来,目光紧紧盯着一处名字。
龙腾盛京使臣三人。
此时,天空渐渐阴沉了下来,云浪一层接着一层,遮天盖日。
空相臣静静看着窗外,他暗自收紧了手,指腹用力地抵着手上的玄白戒指,神情晦涩难明,像是被一层薄薄的乌云笼罩着,让人难以捉摸他此刻的想法。
与温祭一同进宫的,还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