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醒,眼神朦胧,像极了未睡醒的猫儿。
“我想你了。”
温辞侧着头,重新在她的手背处落下一吻,停留了一会儿,才重新抬眸看她。
对于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南弋并不感到意外。她一动不动看着温辞的动作,眼神平静如水,像是一具看戏的傀儡。
她视线转向角落里的香炉,不可察觉地停顿了一下。
春日夜色带着一年之中独有的藏着万千即将迸的生命力,让人期待着。她一向喜欢这样的夜,万物在黑暗中生长,同深处的灵魂自由呼吸。
当目光重新移到眼前人身上时,却是风平浪静,空空如也。
“阿弋,我做梦,梦到以前了。以前……我们……”
温辞自顾自说着,却看到她眼神平静得看着自己,眼中像是一片虚无,一片荒芜。
这不是她。
温辞用指腹触摸着她的眼角,期待着什么,爱意如潮水,可……她仍旧毫无波澜,像个只会呼吸的傀儡。
“不说以前了,不说了……我不说了……”温辞又哭又笑,泪水落在锦被上,无声无踪。
“以前的那些事……不好,我们忘了它……忘了就好了……阿弋,我们会好好的。”
“阿弋……我爱你。我会用我的命来爱你。”
*
一夜,温府出动了所有的侍卫,迎战着一拨又一拨身份不明要闯入温府的人。
而按照家主的命令,他们要做的就是杀了要闯进来的人,不问死活,一个不留。
南弋抬手蒙了面罩,目光看向刚刚燃尽的香炉,不禁暗了暗。
擦手的帕子被丢进了水盆,湿了水最终沉了下去。
她嫌脏。
黑暗之中一道身影飞快穿梭在回廊之下,像是与黑夜融为一体。南弋抬眸看向东南一处,刀剑之声在这寂静中越明显。
再往前,便是温辞原来的院子。眼下这时候,他怕是怎么也顾不过来。
翻身进了院子,南弋便觉得此处有些眼熟。尤其是院中央的那株一围之粗的树,绿意蓬勃,枝丫繁茂。待她再看向几处屋舍,却是乍得一瞬明白过来,她这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这院子……和羲和宫附近的那院子,一模一样。树下的石桌,树上的剑痕,屋舍的门窗,甚至是栽种的花草都无二区别。
他在羲和宫旁住了将近两年。如今那院子早就被慕修然下令推翻,再也没有了。
那树上的剑痕是曾经练剑留下的,石桌也因此缺了一角迟迟没有补上,桌上放着是大的茶碗,而且只有两只。
南弋看着眼前这一切与她记忆里的全部完整重合在一起,微微生了些错觉。
他自己造了一处与原来一模一样的院子。
南弋紧握着手中的剑,硬生生压下心底翻滚而出的思绪,咬着牙进了房间。
房中自有机关术,可他的机关术阵法术都是她在清元门教给他的,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
如今想来,还真是讽刺。
机关密室里,南弋找到了五个箱子。里面整整齐齐一层层放着虫茧未破的蛊虫。
当看到这些蛊虫的时候,南弋只觉浑身冷,因为愤怒而止不住地颤抖。
整整五箱……她不敢想象这些害人的东西若是流出去用在人的身上,这个世道该会如何颠倒混乱,百姓人命如蝼蚁,江山社稷如沉舟。
那如同地狱。
在这些蛊虫背后,献祭埋葬了多少人命谁又能知道?素问一派只是其中之一,已经枯骨无数,除了素问之外呢?还有多少人死在了这上面!南弋想都不敢想。
她想象不到,当年她父亲慕清绝面对着这些吃人的蛊虫,明知无匹敌之力,明知是尸骨开路,他是如何带着羽麟卫和慕家灭了万蛊宗的。
慕氏墓地那一座座墓碑,羽麟卫里一个个孤儿,便是最好的例证。
此血海深仇,不死不消。
南弋垂眸静静看着箱子里的蛊虫,将手里的东西放了进去。
离开之前,经过一处帷幕,她看到床榻旁放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颜色半新半旧的灯节面具,上面有一道裂缝。
南弋移开目光,没有犹豫悄然离开了这里。
*
第二日,府中一切如常,似乎昨夜什么也没有生过。
勾陈焦急等在院外,却久久不见院里的人出来。
不过是一夜的工夫而已,温氏宗庙诸位长老又派使者请家主前去宗庙面见,不知所为何事。宗庙那边的事,任何人都探不出一点消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