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问了一句什么,龙语没听清也没听懂,出于礼貌也出于目前这儿只有他们俩面对面,他不得不操着那口不合时宜的京腔问:“你说什么?”
酒保看了看他,换作了带有南方特色的普通话腔调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演出就要开始了,你不去看吗?”
“我坐这儿能看见。”龙语喝了一口酒。
“看什么呢?脑袋吗?”
龙语笑了笑,“音乐不是看的,是听的。”
“酷!”一旁的女酒保凑了过来。
“敬你,美妞儿。”龙语对她比划了比划杯子。
“你不看是因为这是你们北京的乐队吧,是不是在北京常看?”
龙语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抛出了新的问题:“你喜欢他们?”
“喜欢!挤在这里的人应该没人不喜欢。他们就来一个月,去了我们这里所有的演出pub,这里很多人都是跑了一家又一家。”
“你也是吧。”龙语摸出了烟盒。
“不当班的时候,追乐队是我的爱好。”
南方姑娘的笑很甜,龙语现在很同意这种说法。
吉他的泛音响起,人群欢呼了起来,热烈异常。贝司、鼓陆续加进来,煽动着热情洋溢的群众们。
龙语不看舞台,抽烟或者喝酒,一直持续到演出接近尾声。他听到任伟说“这是今天最后一支歌”的时候,问酒保要了纸跟笔,而后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一来这边儿,很不适应,吃不好、睡不好。听听你的音乐是唯一的美好了。
切莫以为我是在抱怨,之所以这样说,是我觉得,人还是习惯自己的城市。
结论下得不算早,实际上我已经被折磨了近一周之久。
束缚我的东西,我慢慢明白,并不是切实的什么,而是虚无。
了无牵挂很难,人终究还得有一个落脚之处。我是这样,你也是。
写好,龙语最后要了一杯酒,付了帐,酒保找零给他,他笑笑说:“你留着吧,然后帮我把这张纸给台上的主唱。我知道你办得到。”他说着,把印着乐队演出安排的小海报递给了酒保。
离开pub,空气清新了起来,龙语点了一支烟,向泊车处走去。得找一家酒店睡觉。他妈提醒他了:超过十一点请自行解决睡觉的地方。
“嘿,酒保让我把这个给你。”颜瞻推门进了休息间,任伟果然在,正叼着烟跟几个朋友说话。
“酒保?”任伟拿了过来,没看,而是看着颜瞻,“你为什么总戴帽子啊?”
“这也需要理由?”颜瞻接过了对面男孩儿递过来的烟,点燃。
“没,就是闹得我一看见你就能想起一笑话儿。”
“什么笑话?”
“老笑话儿。”任伟的视线这会儿落在了小海报上,当觉察到那副娟秀的字的存在,本笑着的嘴角霎时间绷紧了。
“讲讲看喽。”
“操丨你丨妈丨的!”
让颜瞻想不到的是,任伟猛地站了起来,一脸的怒态。他招呼也没打,推门就出去了。
“他怎么了?”颜瞻惊诧。
所有人作拨浪鼓状摇头。
任伟三步并作两步下的楼梯,挤出人群,挤到吧台前,冲着酒保就喊:“这是你们谁让颜瞻给我的?”
正调酒的酒保抬头,“刚刚坐在这里的一个客人,怎么了吗?我以为你们认识。”
“他人呢?”
“走了,你们还没唱完最后一首歌,他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