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景容迟疑的那一下,温故手脚并用,不断往后缩。
他现在,看上去,又惊又惧。
景容的头又歪了一寸,目光散乱地看着眼前“动着”的人,后知后觉地眨了下眼睛,停在半空的手终于又动了动,重新往前试探。
温故不断往后缩过去:“别……别过来……”
话里带着掩不住的颤音,和嘶哑声中一再强调的畏惧:“……你别过来……”
地下室。
巫苏在地道里走了许久,口干舌燥,晕头转向,感觉像是走了好几个时辰。
终于,他看见了曙光。
昏暗的烛光里,一道不太明显的阶梯出现在拐角,他用尽力气往上走,走到头的时候,上方被一块石头顶住,他用力顶了顶,石头分毫未动。
但他没放弃,继续用力往上顶,最后筋疲力竭,还是选择了放弃。
可能是死了刚活过来,又累得慌,脑子没打转,完全没有想过这种暗道可能是由机关控制的。但好在,正在他准备窝在那里昏死过去的时候,脑中有什么东西闪过,然后开始四处摸索起来。
他摸索了许久,最后终于在阶梯旁,一个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位置,发现了暗扣。
从拉开暗扣开始,他的脑子就陷入了彻底昏沉的状态,从此看路不是路,眼前一片朦胧,怎么都看不清楚,眩晕感铺天盖地地袭来。
头眩晕得厉害,一路跌跌撞撞,他不知道他身在哪里,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只知道往前走。他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失去意识。
“还没醒过来?……真麻烦……药……”
朦胧不清的话语落入耳中,昏昏沉沉中,下巴被粗暴地扼住,嘴里灌进一股热流,苦涩从舌尖蔓延开来。
他被呛得猛烈咳嗽起来,恍惚间缓缓睁开眼,视线逐渐清晰,入目是景辞那张要死不活的脸。
“嗯?醒了?”景辞随手甩开药碗,倚在一旁擦拭手上的药渍,他擦得极不认真,随手擦了擦就把帕子甩开,然后抬手闻了闻。
闻到没散尽的药味后,景辞嫌弃地皱了皱眉:“两天,真够能睡的,要不是他要见你,我也不会亲自……”
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门被撞开的声音,床上的人就不见了踪影,景辞眼皮猛然一跳:“你去哪?”
景辞回头的时候,只看见他一闪而过的背影。景辞不明所以地跟出去,一出院子就不见他的人影了。微亮的月光下,景辞挠了挠头:“跑哪去了?”
看了看左边:“这边?”
然后又犹豫着看向另一边:“……还是这边?”
夜空下,一人扶着头跌跌撞撞地走在月光下。
他穿得单薄,风轻轻那么一过,就哆嗦了起来,连步子都有点飘。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一时之间,竟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
走着走着,忽然脚下一空,直接一脚踩进了湖里。
湖水冰冷刺骨,寒意直击心脏,他猛然醒过神,扑通了好一会儿,拽住岸边的水草才得以爬上来,他想他也许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借着这个突然的凉水澡,他好像终于醒了过来,抬脸看了眼月光,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然后缩起身体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一座别院门前。他抬脚往里走,门口值守的弟子见了,抬手将他拦住:“你是何人?”
不让他进去。
好歹是深夜,天上就算有月亮也没到亮如白昼的地步,再加上他又落了水,很是狼狈,认不出来实属正常。他将头发拂到身后,露出脸,道:“是我。”
声音很沙哑,低沉到已经完全听不出原本的声音。他摇了摇头,努力保持清醒,再次往里走。却不想刚一抬脚,就再次被拦下,还把他给推了出去:“哪来的弟子,竟敢擅闯此地,活腻了吗?”
他浑身乏力,体力本就不支,被这一推,就直接跌坐在地。
值守弟子常有变动,可既然守的是这里,就没道理不认得他。他茫然地抬起头,有些无措地看了别院一眼。
也没走错啊。
而他现在也冷得更厉害了,手脚冻得僵硬,有点不听使唤,嗓子又痛,试着张了张口,结果没能发出声音。他捂住脖颈,等喉咙稍稍回暖后,尝试好几次终于艰难出声,勉力说道:“我是……”
话还没说完,大门被里面的人拉开,露出一条缝隙,只听里面的人冷声斥道:“吵什么?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
一听这话,两名值守的弟子明显慌了起来,连忙道:“师兄,有个说不清话的弟子在这里赖着不走,还想硬闯。”
跟他们的慌乱不同的是,听到里面的声音,地上的人眼里闪过一丝眸光,像坠入海中见到浮木一般,冲里面喊道:“林朝生……”
但他的这道声音,却被里面人的一句“赶走”和不轻不重的关门声彻底掩盖了。他还想再喊两声来引起里面人的注意,值守的弟子没给他机会,一人提起他一只手就把他往外拖,一直拖到看不见别院了,才把他扔下。
“赶紧滚,别大晚上发疯。”弟子甩甩手,转身就走,走时低声对同伴道:“这人是不是喝多了,发酒疯呢?”
“酒味是没闻到,药味倒是挺重的。”同伴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一回头才看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还有些气闷地道:“站住。”
声音虽然很沙哑,但听上去却很有底气,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闻言,两名弟子都不约而同停下步伐,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