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一进来,便见晋阳长公主怀里抱了只浑身雪白的狸奴,垂下浓密的眼睫,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狸奴的皮毛,瞧着神情很是冷淡,带着几分令她极为不喜的倨傲,当下咬紧了牙关,屈辱地吐出那个称呼:“殿下。”
晋阳长公主似是才现她的样子,随意一点头,“你来了啊,坐吧。等人到齐了一起说吧。”
这副吩咐下人的口吻,令卢氏心里火气更甚,可这时候她却顾不得生气,注意力完全被她的后半句话给吸引了,眼底浮现出清晰的困惑。
还有人要来……
这个时候来的会是谁呢?
难不成是老太太?
不,不对。
这个念头才刚升起来,就被卢氏给推翻了,老太太再怎么偏心也不会主动来晋阳这里,晋阳再跋扈,想见老太太也需得亲自去见。
这点疑惑在卢氏心头浮现不过几秒,很快得到了回答,因为领头的宫人已经将那人领进来。
卢氏失声:“阿钰?”
下一秒,卢氏站起身,将裴钰拉到自己的身后,怒气冲冲地直视晋阳长公主,满脸警惕道:“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找阿钰过来做什么?”
晋阳长公主闻言淡淡笑了。
卢氏这个人愚蠢且短视,可对于裴钰这个儿子,多少还是存了点真心,只是可惜啊——
晋阳长公主想起裴钰,眼里便带了点讽刺,轻轻鼓了一掌,“真是感人的母子情。”
卢氏听出来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当下气了个半死,皮笑肉不笑道:“殿下有话大可直说。”
晋阳长公主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许久移开视线,目光越过卢氏,径直望向她身后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少年,抚着狸奴,朝裴钰轻轻笑道:“再不聪明的母亲,到底也是母亲,你这孩子,本宫从前倒是没看出来有这样大的胆子呢。”
卢氏听得不明所以,皱眉问:“什么意思?”
她这样子倒真叫晋阳长公主觉得有些可怜了,若是卢氏不曾得罪过她,她倒也懒得将这件事挑明了说,揭人伤口,可谁让卢氏得罪了她?
晋阳长公主从来就不是好脾气,卢氏得罪了她,还指望她当作什么事都没生,怎么可能?
何况,裴钰撺掇卢氏做出这一切是为什么?
不就是为了行之的命吗?
卢氏不是个好的,裴钰难道就是?
她才懒得替这母子俩遮掩,狗咬狗去吧。
晋阳长公主眼里露出丝丝冷意,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狸奴的皮毛,没有直接回答卢氏的话,而是将目光看向裴钰,不疾不徐地说道:“这话你不明白,可有人明白,本宫说得对吗?”
“裴钰。”
卢氏循着晋阳长公主的视线回头看过去。
裴钰脸色煞白,明明时下已经是秋月,可不知道什么时候,额头竟然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个情形若是说心里没鬼,就连卢氏也不信,再一想晋阳长公主刚刚的话,她心里不知怎么升起一抹不妙的预感,喊了他一声:“阿钰?”
裴钰紧紧闭上了眼,他知道自己栽了。
晋阳长公主既然把他请来,说明母亲没成功,看现在的这个样子,又岂是不成功这么简单。
这时候,裴钰又有些嫉恨裴宴书。
这个世道多不公平啊?
裴宴书这个怪物,一出生就是镇国公府的世子、晋阳长公主的儿子,父母感情恩爱,无异腹子,也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和他平分权利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