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子良那小子淘气的很,不像他二哥那般上进好学,不过一家子能出一个读书人也就行了,你说是不是,表弟妹?”
话里话外都透露出得意,刘四婶尴尬地笑笑,“是,子康是个上进的。”
“子康打算明年去考县试,天天在家温书不出门,婚姻大事我也不急,等以后考上了再定夺。但这些不读书的可等不得,要抓紧,否则个一不留神便等黄了。”
“以后你家小虎可要早点议亲啊。”她压低声音悄悄说道,“你瞧那个姓梁的小子,都过二十了,还没家没户的,眼看要打一辈子光棍了,我等阵子给他找个上门女婿的茬头。”
刘四婶更尴尬了,心里盘算着,人家说不定更愿意做上门儿婿。
李媒婆叽叽咕咕又说到了如霜,“你家如霜也不小了,这姑娘家更不能留太久,越大越难找,我今天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有一户人家的小子在外头瞧见过如霜一次,知道是咱村的,就托我来说说。他家是钟家坝的,好地方,人家有水田,一年到头吃大米。哎,你道是谁?就是咱村那刘老响的外孙子。”
“他家啊。”
刘老响,名副其实,大嗓门儿,住在村西头,离得远。按说刘四婶要叫他一声老叔,他家那个老婶儿声音倒是温温软软的,一个小老太太。
“就是他家。”李媒婆继续卖力吹捧着,“家里只有一个姐姐已经出嫁了,人说了,新媳妇儿去了还不用下田,看店就行,他家那小子,年纪轻轻就在镇上开了店,若是成了亲,直接就当老板娘了。”
听到在镇上开店,刘四婶心里一动,不会是那天帮了如霜的那小子吧。
“哎,这条件真是百里挑一的好,可惜我家没女儿,要不然…啧啧。”
不然怎么着?若人家没看上你女儿,你还能硬塞上去不成?
面子上总要过的去,刘四婶斟酌着:“家境倒是次要的,我和她爹在意的主要两点是,本人人品好,勤快上进,还有就是公婆好相与,女儿以后不受气就行。”
就你那女儿,不给别人气受就算好的了,李媒婆心里鄙夷,暗暗翻了个白眼,这钟家要提之前也不打听打听,眼瞎了才会看上如霜吧。
要不是为那点谢媒礼,她才懒得跑上这一趟,脸上还是要笑嘻嘻,“人一家人都好的很,再说,哪个敢给如霜气受啊,她一个不顺心就能把人撂出大门外吧哈哈哈。”
刘四婶不乐意了,“你可别在别人跟前儿这么说,我们如霜也是尊老爱幼,勤快温婉的好姑娘,力气大点怎么了?在农家哪个不想要一把子好力气?”
李媒婆脸上的笑快挂不住了,就没见过这么护短的,尊不尊老不知道,爱幼她可是见着了,整天把她弟弟打得鬼哭狼嚎。
她站了起来,“那行,那就这样了,情况我都说清了,条件真没得说,如果人家没改变主意,哪天我就带来见个面,相看一下。”
虽然李媒婆说话不那么中听,但事关女儿的终生大事,刘四婶还是比较谨慎隐忍,条件好的不能错过。
“行,表嫂你慢走,我送送你,小虎这兔崽子又不知道跑哪儿去玩了。”
李媒婆往外走着,“男娃子就这样,皮的很,你那孙子等两年也是这样,还是姑娘家好,文静——啊啊啊啊鬼啊!”
“啊啊啊啊神经——神啊!”对面的人也吓了一大跳。
如霜提了一篮子桑葚刚进门,吃得一嘴紫黑,和她迎面撞上,又刚好比她高一点,那青蓝色的嘴刚好杵到她眼前。
刘四婶连忙扶住她,“没事吧,表嫂。”
又抬头叱道:“你这丫头!赶紧去把嘴巴洗干净了,看把你伯娘吓得。”
刘如霜也委屈的很,她刚进门,一个油光锃亮的脑袋带着一根簪子晃到她跟前,差点戳到了脸,不过她还是朝李媒婆鞠了一躬,然后跑去洗脸了。
李媒婆拍拍胸口,一颗心被吓得扑通扑通直跳,这村野丫头,真是要命。
离开了刘家,她越想越生气,这是造了什么孽,八字没一撇,钱还没到手,倒是白白被吓了一遭。
这野丫头怎么配得上好姻缘,不如干脆去回了钟家,就说这边没意愿,然后把手里的人再过一遍,挑一个好的给他们家介绍看看。
正打算回家,忽地一抬头看到梁云山的两间小屋子,想着不如趁着这身衣服,索性把他这桩也一并提了罢。
她娘家那村儿,有一户人家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这女儿大了就打算招个婿回来。
要不然老两口年纪大了,田里的活怕是干不动,还有这女儿若嫁出去了,自己老了生病了,怕是没人及时照看着。
但一般有儿子的人家也不愿去做这个上门女婿,那些父母双全的,哪个不早早给儿子备好了房子和聘礼,把媳妇儿娶回自己家。
只能找那些家贫的,父母双亡的,或家里兄弟太多实在出不起聘礼的。
李媒婆在心里过了一遍,那样的人家也有几户,但大都是自己不争气,不是吃喝嫖赌,就是太懒惰,要么就是品貌太差,实在看不上眼,提了也是白提。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外来户最合适,没有父母,孤身一人,身材相貌也没得说,最主要的是勤快,而且,家里也没起新房子,离开了也不可惜。
就是人有点太闷了,不讨喜,要是打算上人家的门,一定要交代他嘴巴活泼一些。
拍了拍衣襟,掸了掸袖子,李媒婆扭着身子往那两间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