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宿时漾被他抓着,不觉温暖,只觉得遍体生寒。
“如此一来,我便放心了。”萨纳尔原本是高高大大的身形,可这段时日因着重病在身,消瘦了大半,撩起的衣服底下全都是骨头架子,轻得让人害怕。
他像是要从宿时漾身上汲取热度,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那一道道有力的心跳声,眉目淡淡,唇角却轻轻翘起。
“阿漾,最后能够死在你的怀里,我很高兴。”
能够站起来撑到现在,显然是耗尽了萨纳尔毕生的心力了,他的声音渐渐消弱下去,抓握着宿时漾的双手没了力道,慢慢地松开,最终因着惯性滑下。
“大王,大王……您……!”宿时漾惊慌失措地回抱住对方,感觉着弯腰贴在他胸口的人逐渐没了呼吸,是真的消散于世间。
方才的恼怒全都在这一刻化为烟尘,说不清是死者为大还是别的,他心底竟还涌出浓厚的悲哀。
只听得侍从一句凄厉得仿佛从胸腔里震出来的“大王薨了”,在场全都响起了幽幽绝望的哀泣和恸哭。
宿时漾还没来得及从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悲哀中缓过劲儿来,就见一个端着托盘的人对他虎视眈眈,而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高头大马的男人,神色冷冽,眸光紧锁在自己身上。
哦豁,现在是他小命难保了。
那还沉浸个鬼的悲伤之中啊,现在当然是保命要紧了!
萨纳尔的尸体被他们从宿时漾怀里抢夺过去,现在正准备往对方嘴里塞能保尸身不腐的珠子,还有整理遗容,接着再放进棺材最后入土为安。
不对,这些帝王哪可能是入土,他们那个叫做陵墓,光是级别都不知道比普通人豪华多少倍。
“皇子,请用吧。”男人执起毒药递给他,用沙哑阴冷的声音对他说。
宿时漾脑海中闪现出“吾命休矣”这几个大字,他是一个怂到难以言喻的人,面对着周身的几个壮汉全然没有反抗的余地,哆哆嗦嗦地拿起那瓶毒药。
他晃了晃,隐约能听出来里面装的是液体。
“能不能不喝啊……”看得出来他是从身心都很抗拒了,磨磨蹭蹭就是不愿意动手。
这些人也看出来他的不情愿,眸光微闪:“既然皇子不愿意亲自动手,那我等就冒犯了。”
宿时漾两只手臂被钳制住,整个人一脸懵逼,觉得自己是真正的弱小可怜又无助。
他吸了吸鼻子,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向他逐渐靠近的那瓶由月白釉瓷装着的毒药,小脸都被吓白了。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猛烈的吵闹声,阻断了这些人给他灌毒药的进程。
几人面面相觑,猜测外面的人也许是过来救宿时漾的,于是动作都迅了不少,瓶口都已经怼到了宿时漾的嘴边了。
“住手!”
一声厉喝响起,飞溅的石头有意打向握着白瓶的那人,石头好似带着千钧的力道砸在那人手上,他一吃痛,瓶子就从手中坠落下来。
另外一人眼疾手快,迅接下急剧往下坠的瓶子。
宿时漾没想到萨蛮奴会突然闯进来,看起来是准备过来救他了,对方和那些人打斗在了一起,还把他们手中的毒药伤到了手。
萨蛮奴也曾和这些人共事过,知道他们不懂变通,一板一眼地听从大夏王的命令,少了一环就要想方设法执行下一环,最终目的必须要达成。
他曾经也是这样,直到遇见了皇子才有所改变。
想到这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温柔地看了一眼宿时漾,随后便是坚定地将手中握着的毒药一饮而下。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只要皇子不饮下毒药,就有获救的可能,最终可以撑得住皇子的那些幕下之臣来救他。
他们也不会拿其他毒药来替代,便只能将小皇子给送入棺材。
几乎所有人都没能料到萨蛮奴能有这样的举动,一时之间居然被震在原地没能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