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是慢慢睁开眼。
黑发人偶还是那个姿势,趴在床上,头枕在交叠在一起的手臂上,好像好奇又好像没有的望着她。
贝诺莉温和问:“抱歉,是我吓到您了吗?克莉丝汀小姐。”
“因为知道您要帮我缝合伤口,我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没有。”克莉丝汀深吸一口气,尽可能让目光聚焦在床单的褶皱,被面的起伏,帘幔还有柜子,床架的筋骨,总之不落在贝诺莉身上。
当然,还有更关键的要求:“别看我,贝诺莉。”
在克莉丝汀提要求之前,贝诺莉的目光一直落向她。
不知道是不是克莉丝汀的错觉,在贝诺莉重新苏醒之后,漆黑双眸仿佛变深变暗了,但暗色深处,却好像闪烁起幽光。
黑发人偶明明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又好像有什么地方变了。
又或者……是她自己变了吗?
克莉丝汀不知道。
这要求当然也很莫名其妙,不过贝诺莉还是同意的没有丝毫抗拒:“当然,您的命令就是我的意志。”
贝诺莉说的很慢,却很快就垂下眸子,将视线放到近处。
从远处看纯白的床单并不是完全干净的白色,仔细看,才会发现那上面还有用丝线一点点绣出来的小花,一朵小小的蒲公英就开在贝诺莉的眼下,很近的位置。
这是一朵小小的分枝,主枝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纤细的枝条生长向床沿。
然后视野尽头,就撞入一双纤细的脚踝。
克莉丝汀已经站在她的床边。
这距离已经很近,近到贝诺莉可以看清傀儡师小姐的小皮靴上,黑色短袜的边沿,花瓣般的卷边上有一小圈羊绒,紧贴在克莉丝汀的脚踝上方,小腿最细的位置。
看起来一只手就可以握住。
边缘的阴影看起来在引诱着人往危险的深渊滑落。
黑发人偶垂着眸,浓睫微卷下阖掩住缱绻神色,看起来并不清晰,克莉丝汀也没有注意。
随着距离的靠近,克莉丝汀的目光已经从整体落到了那一个个伤口上,先前她只是注意到贝诺莉的手背上,还是袖口外的小臂上有几道裂开的痕迹,没想到被衣服覆盖的地方反而更加严重。
那伤口像是生生从内部撕裂开的,伤口的边缘被扯出仿佛布料碎片的不规则裂口,最大的一道在后背上,从靠近克莉丝汀这一边的腰际一直延伸向另一边的肩膀。
这些伤口看起来都不深,所以从远处看就仿佛并不存在,但走近了才发现一个伤口叠一个伤口的堆在一起,仿佛有种无形的恐怖感在滋生。
克莉丝汀没有闭眼。
她要牢牢记住这些伤口狰狞的样子,然后,把这些伤痕加倍还给制造它的那东西。
不管要花费多大的代价。
克莉丝汀的玫瑰色双眸冷得像淬了冰,但如果让贝诺莉来评价,那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