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平生收到的第一个旁人送的最花心思的礼物,自此,她的一颗芳心彻底沉沦。
后来,哪怕她心里明知他对她并不专一,和她在一起,也不过是图谋她父亲在前朝的势力,可她依旧如飞蛾扑火般想要和他在一起。
可情爱一事,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若变成了三个人,便什么都不是了。
而这普天之下,哪个女子不想和自己最爱之人恩爱两不疑的?
她也一样,存有这样的私心,于是,明知不可为,可她还是为了得到他更多的爱,依旧将自己的所有磨成一把最趁手的刀,毫不吝啬地供他驱使。
可到头来,她又换来了什么?
想到这儿,殷文君忍不住埋首在臂膀中,像个无助的孩童般紧紧抱着自己,伤心欲绝地痛哭出声。
与此同时。
伴随着两道轻微回转的脚步声,守在门外的雪玲蓦地拔高音调的惊疑声,隐隐传入屋中:“小姐小姐,眼下宫中传言圣上病危,想要立四皇子司亦锦为太子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不会是真的吧?”
殷文君闻言心中伤心未平,又起波澜,再顾不得哭泣,忙抬起泪眼,怔怔地盯着门外。
四皇子司亦锦,乃是谢美人所出。
上辈子圣上病危之时,明明立的八皇子为太子,并临终托孤,命司亦尘和燕王为监国,可这辈子怎么全乱套了?
正这么胡乱想着,殷文君便听沈灵薇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中,讥笑一声:“这些都是宫廷秘事,我怎会知道,不过此次司亦尘犯下如此大错,牵连了不少朝中重臣,圣上就是想要轻饶他,也没有那个契机,而今前朝后宫又不稳,圣上极可能为了稳固局面,重重罚他,并褫夺他的封号,将他贬为庶人,以儆效尤。”
雪玲惊呼一声:“不会吧?三殿下可是圣上的亲骨肉啊?”
“有什么不会的?”沈灵薇哼笑一声:“自古以来皇家亲情便淡薄,前朝嘉仁帝,不也是为了稳固的太子地位而诛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吗?对于一个励精图治的帝王而言,若牺牲一个皇子,能换来天下万民的安康,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沈灵薇说完,话锋一转:“可惜,我本想成全殷文君和他这对苦命鸳鸯,但她却不领情,也罢,这样一来也好,我心中自此再无负疚感了,我这就回去给父亲写信,让他上表圣上,取消了我和司亦尘的婚事!”
雪玲庆幸地笑出声:“对对对,如此一来,三殿下少了咱们燕王府的支持,届时,树倒猢狲散,他就是有心,也再无余力纠缠小姐了,奴婢只要想想那场面,甚至巴不得他早点死呢。”
“嘘,看守房门的宫女回来,你小声点,别被旁人听到了。”
“是是是,小姐,咱们快点走。”
直至房外的脚步声消失不见,殷文君的脸色已惨白如纸,她“噌”的一声,从地上站起来,跑到墙根处将那枚刀刃紧握在手里,任由鲜血顺着指缝淌出,滴滴答答地滴在地上。
此刻,她眸底的哀伤之色已被疯狂彻底取代,只听她咬牙切齿道:“司亦尘,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死!”
“你答应我,要娶我为皇后,你就得说到做到。”
站在屋外的沈灵薇,仰起头,透窗看到殷文君的纤细身影倒映在墙壁上,一动不动,似是在下定决心。
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依旧不敢放下,她从袖中掏出两袋金豆子,塞给回返的两名宫女,殷殷叮嘱道:“接下来的这些时日,若殷小姐问你们三殿下的近况,麻烦两位姐姐添油加醋一番,将三殿下说得要有多惨就有多惨。”
两位宫婢一瞬会意。
这是沈灵薇有意磋磨殷文君,而这等争风吃醋的手段,在后宫之中屡见不鲜,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就无人会管,再见沈灵薇给的钱财实在太多,便半推半就地应承下来。
沈灵薇见状,这才稍稍松口气,领着雪玲回到偏殿后,立马坐在桌案前写了一封信,然,刚要将信收入信封中,忽不知想到什么,又将信从信封中掏出来,摊开。
拿起手边软毫,将最后一句话划掉,尔后,又觉得不美观,烦躁地将信揉成一团,埋头重新写了一封。
一盏茶后,她终于将信写完,拿起来反复查看信中内容,确定无任何无误后,才交给雪玲,面色凝重道:“明日一早,把这封信送去齐王府,要快。”
次日,谢璟巡视完城外军营回齐王府时,齐王的幕僚皆在前厅中,正焦躁不安地商议朝政之事。
见到谢璟大刀阔斧地入内,霎时如同见到了主心骨般,纷纷站起身朝他行礼。
其中一名叫刘信的亲信,右脸颊至唇角横穿一道如蜈蚣般的旧伤疤,看起来尤为可怖,他急忙上前,一脸急切的道:“少公子,虽然齐王此次已脱离险境,但圣上对咱们已经开始忌惮,若我们再不做些什么,就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其余人立马附和:“对对对,我们这些人一路跟着老齐王走来,不怕死,但若让我们就这么憋屈地被千夫所指,万民唾骂,我们不服!”
“要不,我们就赶紧趁着圣上此次病危,急流勇退,和燕王一样自请回封地驻守,自此偏安一隅,也不失一个好办法。”
“不成,不成,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只要我们一日被圣上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那我们就算躲到天边去,也是无用!”
“那,这可怎么办?”
张慎虽和谢璟是同僚,可早些年也接受不少齐王的恩惠,与谢璟也算是自家人,见众人竟都有了反意,登时吓得不轻,忙出言安抚众人:“大家先少安毋躁,等中尉拿定主意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