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呼吸一窒,假装忙碌着拿起桌上的东西往旁边的卫生间走去。
邹颂目光轻滞,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他感觉他爹进了卫生间特别久,直到他出来,邹颂数着的分针已经数字七了。
邹颂很认真的看向他苍老的眼眸:“爸,我说的是认真的。我想回家,我想回家见一见妈妈。”
他爹忙碌的手忽然一顿。
“我知道。不是妈妈见到我会应激,而是您怕我看见妈妈。”
他爹冷静道:“这个等后面再说吧,你想吃什么东西吗?我让人给你买来。”
“爸。”邹颂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气势。
“别乱想,睡一觉就好了。”他爹伸手替他把守藏在被子里,“做手术这个也一样的,闭上眼睛进去,睁开眼睛就会好。”
邹颂没有说话回应。
他爹缓缓坐在椅子上,拿了一个苹果削皮,轻声说:“睡吧。”
他问:“敬月知道我的事情了吗?”
“不知道。”
“别告诉他了,后面的话,她要是问起,你就说我出国了,或者,随便找一个理由。”
他爹垂着眼睛,抬手扶了扶眼镜框,不经意的用小指擦掉眼睛里的浑浊。
他爹动了动唇说:“这周我给你办休学吧。”
“好。”邹颂轻声说,“我回学校拿点儿东西。”
他能离开重症监护室已近了月末,这天是冬至,他从蓉城赶往旧城。
这会儿正是下午放学,天上下了点儿下雨,许多学生已经撑着伞去了食堂。
他和他爸一起去了教室收拾自己的书本,班上同学纷纷围过来,叽叽喳喳的问候他。
“邹颂,你最近怎么了,好久没有来学校了。”
“对啊,听说是那天你在后台晕倒了,你生病了吗?”
“邹颂,你收东西干什么?”
……
邹颂笑了笑说:“我没事儿。我年过了要出国,怕时间来不及,就先给自己放假了。”
“啊?你要出国?”
“好端端的怎么会出国?”
“去哪个国家,好舍不得你啊。”
邹颂他爸拎着他的一大摞书本站在外头等他。
和同学们寒暄了几分钟,邹颂才踏出教室门槛,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邹颂让他爸先出校门。
他慢慢往学校的乐器室走去。
他以为敬月会在乐器室练琴,当他出现在长廊尽头的时候,里面灯关着,一条路空荡荡,黑漆漆的。
他轻轻笑了出来,一个人站在尽头,细长的手指捏着一架刚折好的纸飞机,他低头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