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秉钰无奈道:“去和爹实话实说。你今天不说,明天,后天,总是要说的。木已成舟,任凭爹处置好了。”
“我现在就去!”国藩说着起身,被秉钰叫住,“等着,我陪你一起去,要打要罚一起来吧!”秉钰拉着国藩出了屋。
曾麟书夫妇正要关门睡觉,国藩和秉钰推门进来,扑通跪在二老面前。
母亲江氏惊讶地说:“诶,你们这是?”
秉钰跪着往前挪了一步:“爹,娘,刚才,大家都在忙吃饭,国藩刚刚回来,有的话,还没跟爹说完。”
“没说完,起来说就是了,跪地上干吗?”曾麟书说。
国藩跪在地上看着二老的脸:“爹,娘,孩儿知道,家里为供我读书,借了不少钱。”
江氏一声长叹:“哎哟!傻孩子,你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些?借人钱,咱慢慢还就是了,今年还不完还有明年,何必大半夜跑来跪着?”
国藩低着头,一副赎罪的样子:“儿子不孝,孩儿快到徐州的时候,身上盘缠已所剩无几,我便想到世叔那里借点银子,哪知,世叔给孩儿一百两。”
曾麟书不以为然地:“路上有难处,找世叔借点钱,也不为过!花了多少,爹给补齐还给世叔也就是了。”
母亲心疼道:“国藩,只要你平安到家,多花几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国藩将头垂得更低:“孩儿全花了。”
曾麟书惊讶地问:“路上,怎么用得这么多银子?”
国藩愁苦着脸:“孩儿走到南京,看到一套《二十三史》,正好一百两。”
曾麟书说:“所以你就买了?”
“嗯。”
曾麟书的心立刻沉了下来,“是有点意外哈。”
秉钰见公爹不悦,马上求情:“爹,国藩嗜书如命,花重金买了自己喜欢的书,又将自己衣物当掉,做了盘缠。还望爹看在他对书的执着,原谅他的自作主张。爹若是有气,就拿儿媳出气吧!国藩在外面吃尽了苦头,是打是罚,秉钰任凭家法处置……”
曾麟书镇定片刻,缓缓走来,挽着二人:“都起来吧。”
国藩愧疚地说:“爹,儿子对不起您,家里负债供我读书,我非但没能考好,反倒使家里雪上加霜。”
曾麟书眼见木已成舟,只得对儿子说:“借钱买书,父不惜为你弥缝,但望悉心读之,不负买书之初衷。”他回过头又对秉钰道,“孩子,看到你们小夫妻如此恩爱,爹高兴尚来不及,怎么会惩罚你们呢?”
秉钰忙宽慰二老:“爹,娘,我养猪有了经验,家里那两头母猪就要下崽了,加一起应该有十几头了。还有,我们养殖的鱼塘,这些活儿,以后儿媳全包了。大家一起努力,债总能还上的,万望二老不要心里有结。”
江氏看着懂事的儿媳,不由得红了眼眶:“好孩子,家里有你弟弟妹妹,这些粗活力气活由他们来做就好。”
秉钰倔强道:“娘,您就把我当亲闺女使唤吧!几个弟弟都在读书,不要分散他们精力。国蕙妹妹眼看也要出嫁,我是长嫂,以后,家里不劳您二老操心,一切由我来操持。”
老两口看着儿子和儿媳,真是又疼又感慨。
正午已过,家家都过了饭头,曾麟书仍蹲在鱼塘边的一棵树下,闷着头想心事。
一旁小路,秉钰头顶块湿手帕,手拎着篮子朝公爹走来:“爹,我把饭给您送来了。”
曾麟书回眼望去:“我等下就回去了,这么热的天,还送什么。”
秉钰边往外拿饭边说:“大家都吃了多会儿了,娘心疼爹饿着,我就给爹送过来了。”
秉钰端着碗,曾麟书并没接过,两眼直盯着鱼塘,“今年的鱼,应该可以卖个好价。”
“爹,我们这么多鱼塘,一年可以收多少斤鱼?”秉钰问道。
三十亩鱼塘,好的话,收个五千斤鱼,应该没问题。
秉钰眨巴着眼睛,心里算着:“除去鱼苗和租金,我们的债可以还上不少。爹,先吃饭吧。”
曾麟书忙回身接过,秉钰自叹道:“我若是个男子就好了,可以拉到集上去卖,那样,又可多赚些钱。”
“傻孩子,你若是个男子,爹还能有这么好的儿媳?”
“唉,我只是恨自己。爹,收鱼的什么时候来?再不来,鱼会不会饿瘦了?”
曾麟书往嘴里扒着饭:“鱼还继续长呢,卖鱼要等中秋了,那时的鱼更肥。”
秉钰望着几片鱼塘,憧憬着一家的未来,她那秋水般的眼睛含着满满的笑。她回头见爹饭已吃完,忙接过碗放在篮里,无意看到身边的鱼网,她眼珠子一转,半撒娇地:“爹,捞条鱼让我带回家吧。”
“捞鱼?”
“嗯,我想吃鱼。”
曾麟书起身去拿鱼网:“好!爹给你捞只大的。”
秉钰抿嘴一笑,望着鱼塘:“那那,那有个大的。呵呵,跑了,诶,这个这个,这个来了,快快……”
曾麟书嘘的一声:“别说话,鱼会吓跑。”
曾麟书网着条鱼上来,鱼在地上腾腾地跳跃,秉钰上前按住:“哇,好大一条!哟,它好大的力气。”
曾麟书转过身:“爹再给你捞上一条,想吃,今天让你吃个够!”
秉钰盯着鱼塘,边看边指挥着:“诶,那有个傻的,正往这游呢!快快……”
曾麟书一网将鱼网住,秉钰欢喜地将鱼抓进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