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廷季开门的力气太大,把院里的岳凝和刘婶儿,还有周氏都吓了一跳。
他立在门口,因病而苍白的面容显得格外阴沉。
所有人都看着他,他目光深沉地看了岳凝一眼,然后似乎在她脸颊处微微一顿,跟着别开了脸。
岳凝:“……”
“刘婶好。”他向刘婶规规矩矩地施了个礼。
刘婶连连点砂:“好好好,听说你昨天晚上染了风寒,现在怎么样啊?”
严廷季垂着眼,以眼尾扫了岳凝一眼:“已经好很多了,多谢您关心。”
说完,就定定地站在那里,没有想动弹的意思。
岳凝:“县学上课的时候快到了,你怎么还不走?”
严廷季:“……”我走了,你好去与对面的男子见面相亲?
岳凝莫名地看着他漆黑的不见底的眼睛,她怎么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怨气扑面而来?
“廷季啊,你是不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要不今天咱不去了……”
周氏是今天早上才知道他昨天晚上生病了,此时深怕还没好透。
严廷季看着母亲慌乱样子不忍心,上去扶住她的手:“没事了,我马上就去上学。”
说完,他深深看了岳凝一眼,后者无辜地看着他眨眼,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他闭上眼,告诉自己:袁震说得没错,她应该有一个好归宿,如果对方真的像刘婶说得那么好的话——
如果真的那样的话——
他该怎么办?
少年苍白的脸色露出几许茫然,看起来脆弱极
了。
岳凝担心了起来:“要不还是别去了,我一会儿去县学给你请假。”
“不用了,我现在就走。”
他迅速地低下头,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书箱,出了院门。
他有什么立场,有什么资格阻止她追求自己的幸福?
这两年她为他和母亲做得够多了,他不能——
可他想——
把她永远留在身边——
*
“本来为师今年打算推举你去福海的太学就读,不过你坚持今年参加乡试,为师便也不勉强你,依你的才学倒是不难,但今年乡试的主考官是由布政施冯大人推举,冯大人是应阁老一脉,极反对割藩,如果今年的试题与藩镇有关,你要小心作答。”
“你的文章锋芒太甚,要懂得藏锋,那位临走之时,对为师交代,对你十分重视,你万不能因为一时意气,断了自己的前程。”
学正如今已年过花甲,但精神不错,只是眼神有些不太好了。
此时严廷季心不在焉,并未发觉。
直到他许久未应,他才又叫了一声:“廷季?”
严廷季回神,站起来,朝着学正深深一揖:“先生放心,学生必不会辜负先生一片苦心。”
学正一生不敢说桃李满天下,但也算是教有所成。
严廷季刚入县学时,他便注意到此子,只是自己年岁已大,已无精力去好好教授,本想把他推到省中的太学,结果却被他自己拒绝。
而如今,此子得了那位的赏识,并交代他收为关门弟子,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不管是太学,还是国子监里,大多都是朝中的各派势力。
那位是想将此子当做一颗注入清流的棋子啊。
这可谓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最好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只能当他的造化和能力了。
学正叹口气:“你尽力而为便好,其他的便随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