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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青铜镜(第4页)

听到许癞子的话后,我都感觉爷爷的腿软了一下,但也就是一下而已,下一秒爷爷就背着我快走出了土房。

走在山坡上的时候,我还听见许癞子在屋子里叹气:“唉,有缘无分啊,果然还是强求不得。”

我现在突然有些明白,他当初在光明村里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接下来的三天里,我没再生病,也没再看见那个阴森森的老太太。

三天之后的早晨,挂钟刚敲响了五点的钟声,深冬的天色亮得晚,此刻窗户外面还是漆黑的一片。爷爷很早就起了床,一直坐在院子里抽烟,天冷得很,连房梁上都挂着一排婴儿手臂粗的冰锥,从爷爷嘴里吐出的烟雾带着很重的水汽,显得格外浓郁。

自从许癞子家回来之后,爷爷就总喜欢一个人到院子里抽烟,后来我听王翰说,爷爷两天前买了四条烟给许癞子送去了,回来之后,就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整夜没睡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至五点半的时候,爷爷才掐了烟头,到北屋把我唤醒,又拿剪子剪开了我脚脖上的那块青铜镜。

前两天爷爷去找许癞子的时候,许癞子说,拆青铜镜的时候必须把我叫醒,如果在我睡着的时候青铜镜被拆下来,鬼魂就会借机上我的身。

拆了青铜镜之后,爷爷将红线拿在手上反复地看,可看来看去,那根红线除了非常细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一时间,爷爷看得出神,竟然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许癞子说,邪祟会借机上我的身,青铜镜拆下来的那一瞬,就是它最好的机会。仅仅是一瞬间的机会,它就能把握住!

就在青铜镜被拆下的一瞬间,我就感觉后背一阵凉意,眼前也变得有点模糊,等到视线又变得清晰的时候,我就看见爷爷身后站着一个人——那个穿土黄色袄子的老太太!

此时她的脸藏在了阴影里,但我能感觉到,她正瞪着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我看不到她的眼睛,却知道那双眼睛像血一样的红,此刻,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幽怨。

爷爷大概是察觉到了站在床上的我有些反常,于是便抬起头来看我,见我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爷爷顿时紧张起来:“逸伢子,怎么了?”

我颤颤巍巍地指着爷爷身后:“那个……那个老太太……”

听我这么一说,爷爷的脸色也“唰”一下变得惨白,然后猛地转头朝身后去看。

可就在这时候,老太太突然昂起头,两只胳膊笔直地向前张开,怒冲冲地朝我扑了过来。

我亲眼看见,爷爷转身的时候,老太太直接穿过了爷爷的身体,然后爷爷就像喝醉了一样,站也站不稳,脚步变得东倒西歪。而我的身子也在一瞬间被冻僵了,腿脚、嘴巴,全都僵了,跑没得跑,话也说不出来。

从出生以来,我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过去在我的眼里,爷爷就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别管是什么妖魔鬼怪,反正只要爷爷出马,肯定能摆平的。可这一次,我知道爷爷救不了我了,他斗不过那个老太太,我完蛋了!

老太太像阵风似的上了土炕,她离我已经很近了,可我还是看不清她的脸,但能感觉到她脸上疯般的表情,她真的疯狂了,我甚至能听到从她嘴里出野猪一样的叫声,她离我越来越近,那双冰凉的手眼看就要掐住我的脖子。

这时候,炕头上的窗户突然“哐”一声被推开了,同时响起的还有许癞子的怒喝声:“孽障,放肆!”

这一声怒喝如同一道惊雷,在狭小的北屋中炸响。我立刻感觉寒意消退,手脚顿时有了知觉,而老太太的手却在半空中顿了一下,借着这个机会,我赶紧冲下了床,跑到爷爷身边。爷爷这会也能站稳了,他蹲下身,一把将我揽在怀里,眼睛却看着站在窗前的许癞子。

许癞子朝爷爷点了点头,爷爷则长长舒了口气。这让我有一种感觉,他们两个好像之前就知道,青铜镜一拆,老太太就会出现,包括许癞子的突然出现,都是他们两个事先安排好的。

许癞子这边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床上的老太太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双手向前伸着,整个身体还是保持刚才的姿势,雕塑一样的站着。这时候我才现,她的双脚都是不着地的。而且从许癞子出现的时候开始,北屋里就泛着一种很柔和的黄光,那阵光好像是看不见的,可我却能感觉到,也就是那阵光芒,将老太太定在了原地。

这时候,许癞子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木头做的墨盒,这种墨盒我见过,就是旧时的木匠师傅常用的那种。不过那时候的木匠墨盒大多是铜的或者木头的,许癞子手里的墨盒却泛着一种赤色的金属光泽,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做的。

许癞子打开了墨盒上的盖子,将墨盒开口的一面对着老太太,之后生的事情,就是穷尽我一生的智慧也无法详细地描述出来,因为我虽然眼睁睁看着,却根本没看清到底生了什么事,只是模糊地知道,许癞子手里的墨盒剧烈震动了一下,在此之后,老太太被墨盒吸进去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被吸进去的,可她就是被吸进去了。

这种事,真的没办法用语言来解释。

盖上墨盒的盖子之后,许癞子对着手里的墨盒长出一口气:“唉,总归是没有铸成大错,改天找个好点的寺庙,度化了你吧。”

爷爷将我放回床上,隔着窗户问许癞子:“老许,逸伢子的事,这就算完了吧?”

说话的时候,爷爷的语气非常的小心,好像是担心触碰到许癞子哪根敏感神经似的。

许癞子却摇了摇头:“逸伢子这孩子,体质与常人有异,以后说不得还会招惹到其他邪祟。”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盯着爷爷看,见爷爷将脸扭到了一边,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爷爷和许癞子一个站在屋里,一个站在窗外,谁都没说话,就这么僵僵地站着。

过了许久,许癞子划开一根火柴,似乎是点上了旱烟,之后才说道:“缠着逸伢子的,是一个被阴风洗涤了两年多的枉死鬼,常理来说,这种鬼是害不了人的,可她死的时候身上怨气太大,短短两年时间,就快变成厉鬼了。不过说起来,这鬼你们应该也认得,还记得一年前老王家煤气中毒的事吧?这鬼,就是老王的生母。”

山麻惊道:“老王的娘?难不成,老王也是被她给索了命?”

“嗯,”许癞子慢悠悠地回应着:“不过这也怪不得她,她也算是个命苦的人啊。旧社会那会,日子难过,她是靠着要饭把老王拉扯大的,可老王这人,从年轻起就不孝顺。两年前,老太太摔了一脚,摔坏了尾骨神经,加上又受了点风寒,身子受不住,就瘫了。老王为了省钱,不但不带老太太去医院,还断了老太太的伙食,这老太太在最后的日子里,是被活活饿死的。”

这时候爷爷也说话了:“早年就听说老王不孝顺,可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许癞子叹了口气:“唉,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吧,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也做了不少肮脏事,这些,都是她的报应。当时老王出事的时候,我去你们光明村看过,当时老太太的魂已经游走了,我本以为等到七月十五鬼门大开的时候,她也就跟着往生了。可没想到,她竟然盯上了逸伢子的阳身,又回来了!”

这时候,南屋响起了开门声,应该是王翰回来了,许癞子稍微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之前,我给逸伢子带了三天青铜镜,原本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可逸伢子带了三天青铜镜,她就在逸伢子身边蛰伏了三天,见青铜镜已拆,又不顾逸伢子身上那股纯粹的阳气,犯着被冲撞的危险也要强行还魂。唉,鬼物终究是鬼物,执念太深了。”

许癞子吐了口烟,继续道:“老太太想借着逸伢子的阳身还魂,这就说明,老太太在人世间还有没了的心愿。”

每说一句话,许癞子的语气都很慢,每吐一个字,声音也特别清晰。他平时说话不是这个样子的,我越来越感觉他这些话都是说给我听的。

王翰道:“许叔,您这好像是一个道士额!”

许癞子笑呵呵地说:“我可不是道士,虽然也会一些道术,可这些道术,都是我们这一脉吸取百家之长,渐渐衍生出来的。我们这一脉,其实鬼物见得少,死人却见得多。像老太太的事,我也是找到了老王的尸之后,用他身上残留的‘魄’推测出来的。”

这句话顿时勾起了王翰的兴致,就听王翰十分好奇地问:“怎么推测的,许叔,你倒是给我们说说吧?”

许癞子的声音里还是带着笑:“这种手法,可是我们这一脉的不传之秘,除了本门的门人,其他人是不便知道的。”

就听我王翰说道:“那我拜你为师呗,这样你不就能告诉我了。”

王翰的话并没有引起来许癞子的兴趣,他却反而转过头来盯着我,眼里满是期许,也不接王翰的话,起身告辞就走了。

自从经历了老太太的事情之后,我的身体变得异常健康,两年来没生过一次病,连身高都比同龄的孩子高出不少。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对爷爷说,就是我每天中午放学的时候,许癞子都会在学校门口等着我,每次他手里都捧着一小杯那种特质的肉汤,让我喝下去。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不怎么怕许癞子了,相反,还常常盼着见到他,因为每次见他,他都讲一些神神鬼鬼的故事。

我和许阳都觉得,许癞子的故事,比光明村里的老人讲得好多了,不过当时我们俩也说不出到底好在哪。直到后来我才想明白,许癞子的故事之所以有趣,是因为他所讲的那些故事,全都是他的亲身经历。

当然,那时候的我不了解许癞子过去的经历,但因为亲眼见过鬼,对许癞子口中的那些故事,也是深信不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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