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钊点头,“对,来回路程赶急些,半月即可。”
小哑巴挣脱开他的手,“巴蜀是你的家乡,我去做甚”
王钊不依不饶,“你也可以当成是你的啊。”
小哑巴见他又占自己便宜,彻底不想同他掰扯下去,身子一跃,便躲得远远的。
“你去哪儿”
“你等我”
小哑巴刚坐进马车,王钊便像一块狗皮膏药地贴了上来,小哑巴也没想过这一路上能甩得掉他,没撵他走,也没再吭过声。
等到马车到了久财崖山下,小哑巴才跃下马车,一人朝着山上而去。
王钊紧紧跟上,递给了她一壶水和两个饼,“知道你会来爬山,先垫垫肚子。”
小哑巴看了他一眼,也没客气,接过后揣进了包袱,继续赶路。
两人在山林子里合衣歇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到的药谷。
自从药谷遭劫后,四处便是一片烧焦后的狼藉。
就算近几年有杂草从那黑灰堆里生出来,这里也再也没有了当年的半点人气。
小哑巴每此回来,也只是去父母亲的墓前祭拜,并不会停留。
这次本也一样。
然快到了山顶时,却看到了几缕青烟,小哑巴第一反应,便是朝着山坡急奔而去。
等到了村落前,才停了脚步。
如同失了魂一般的,痴痴地看着跟前一切。
村落前那条通往山下的小路,碎石子铺地,两边开满了野花,来来往往的几个人进进出出,俨然是当年药谷的模样。
“你跑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王钊跟上来,看了一眼痴呆的小哑巴道,“你父亲当年被世人称为林神医,名头响遍大江南北,倾慕他医术才学的人一大片,后来林神医遭劫,不少人惋惜,大半年前,我便请示了皇后,了一封邀请函,将各路敬佩你父亲医术的人,无论是前辈还是后辈,都请在了这山里来,此山中药谷灵气十足,大山后更是有各种稀世药材,总不能就此荒废了下去”
王钊一面说,一面轻轻拉着小哑巴往里走去,“当年陛下来谷中推骨时,好在我无事时四处闲逛了一番,依稀记得药谷里的模样,如今虽不是完全还原,但至少应该有八分像。”
小哑巴回头眼眶微红看着王钊。
王钊笑了笑,“知道你想说谢谢,但真的不用同我客气。”
小哑巴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
两人一进村子,村子里的人便围了过来,个个都看着林寒,高兴地打着招呼,“林姑娘”
小哑巴纳闷地看着王钊。
起初还不明白为何,待王钊领着她,走进了她曾经住过的那间屋子,看到了那门上贴着的一副画像,才终于明白了过来。
王钊立马讨起了功劳,指着那画像介绍道,“这可是我托了高总管,找了宫里的最厉害的画师画出来的一副画像,这药谷里的人虽然不是以前的那些人了,但主子没变,一代神医之后,林寒姑娘。”
林寒没听他再说,上前两步轻轻推开了门。
王钊没跟着进去。
林寒立在那门边上,看着屋内的一切,心头虽然知道眼前的一切都已经不是之前的药谷,却还是红了眼圈。
从小母亲就告诉她,她没有父亲。
两人藏在那深巷子里,见不得人,后来她知道他父亲是谁了,便日日盼着有一日能同他相见。
却从未想过,见到父亲,是需要母亲的死。
母亲陪了她八年,父亲陪了她六年。
中间没有一刻重叠。
到最后死了,才葬在了一起。
就在这间屋子里,林常青告诉了她,他是她父亲,他爱着她,也爱着她的母亲。
父亲说,那些活着时,无法如愿的东西,死了若是能如愿,他宁愿死。
当初那话林寒不明白。
时间过去了两年,倒也慢慢地想通了。
母亲死的无怨,父亲也死的无怨,她又何必去纠结着不放。
林寒进了屋,立在屋内,正打量着屋内的摆设,旁边的窗户突地被推开,林寒回头,便见王钊趴在那窗户上,晨光从窗户中挥洒进来,正如当年她头一回见韩焦时的日头。
当初韩焦在屋内,她在窗外,便也只知道从外往里看的风景。
却不知从里外看到的风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