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李焕父亲实在受不了,读完博士就跑路了,满世界的考古探险家也不回,后面还跑去参军。
只留下一个哇哇大叫的奶萌儿子和一句口信:
“爸,我这辈子呢,你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但你那几分念想要是实在放不下。
这小子随你操练,我不管了。”
儿子跑了,孙子当然不能放过。
于是李焕从小读的是三国水浒,金庸古龙梁羽生温瑞安,老舍的断魂枪,谈歌的绝品,阿城的三王。。。。。
偶尔也偷他爷爷的珍藏版金瓶梅看一看,放回去的时候连摆放角度都要细心地复原。
四五六岁马步沉拳,七八九岁担水跑圈。
在现代社会的车水马龙中,李焕挥着拳头每日奔跑过钢铁森林的凌晨烟火,不知挥洒过多少汗水。
或许是天生性格使然,他从不叫苦,反而觉得有趣和享受。
就这样在旁人的异样眼光中,被他爷爷一点点磨砺着长大,从一个路都走不稳的小孩长成了一个挺拔如枪的俊秀青年。
走行如风,举止潇洒,养成了一副粗野无碍,狂放不羁的性子。
种种回忆在小李焕心头浮荡,他缩在袖子里的手脚忽然悄无声息地往外长出了一截。
脑子逐渐清明。
此时,戏台上也有了变化。
胡司令二人背后的大红幕布开始缓缓往下剥落,露出后面的场景。
码头,工人,洋枪,丁铃丁铃行过的有轨电车,扛着沙包艰难跋涉的力夫,钢铁战舰耸立港口,宛如巨兽俯瞰。
4英寸炮口静默,舰桥上喷吐黑色浓烟。
西装笔挺的白皮三两谈笑而过,皮鞋踏过泥泞街道,随手将烟头弹在路边,缩在角落的几个混混眼睛一亮,猛地弹出去哄抢。
庆王府,马可波罗广场,武德殿,帕斯意兵营。
193o年,津门。
炮火的硝味余烟和街边的炒菜油香混成一团,弥漫整座城市。
几个七八岁的报童挥动报纸跑过街头,油墨香气和焦急的喊声混成一片,冲天而起。
“号外号外!1o月27日宝岛起事,赛德克族不满东洋暴政,袭杀东洋军队,遭残酷镇压,各部族已经灭族,数百人集体自缢!”
“号外号外!东洋军在北国江城山村开枪镇压农民,打伤多人,当地举行多次抗议,均被逮捕入狱!”
人影在气泡中虚虚浮浮,有时倒转,有时重叠,有时扭曲,根本看不真切。
小李焕缓缓眨动眼睛,目光越过一众人影,看见后面正慢慢显现出了一间堂口。
一位壮年男人从堂口挽着袖子走出,剑眉深目,鼻挺口阔。
他挺胸拔背,气势沉练,目光四下扫视,掠过一众捏着报纸,面色颓然仓惶的路人。
锐利如刀。
男人头顶是块豪气的古朴牌匾,上面刻着一行笔走龙蛇的大字,遒劲刚厉,入木三分。
“铜拳不二打,神枪称无敌”
下面刻着一行小字:
翔宇于津门码头赠书文兄,一九三零年秋。
李焕的爷爷,李书文。
画面突然猛烈地晃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