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生得太快,沐莹雪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
经历过那么多次的垂死挣扎,她以为自己并不害怕死亡。
可意外来临之时,恐惧还是会本能地从心底钻出来,掐住人的喉咙。
“没伤到吧。”
她抬起一只手,尽力挡住砸在脸上的雨滴,才看清那人面目,竟是时兰舒。
“是你。”
时兰舒刚从断崖山回来,长久憋闷的情绪在这雨中得到万分之一的宣泄。
他纵马扬鞭,在雨中肆意驰骋,压抑的血性,似乎是突然活了过来,他想起曾经在战场上杀敌的样子。
想起父亲从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将他带回了家,告诉他以后再也不用怕,会有人永远护着他。
而那些还未说出口的话,他只能在长夜无尽时慢慢咀嚼,即便是在这种时候,他也会藏得小心翼翼。
沐莹雪动了动,想起来,却现两人的身体靠得很近,衣物也紧贴在身上,她抬头想看他,可雨水砸在她睫毛上,一时看不清任何东西。
时兰舒心里倒觉得没什么,忙站起后,将她扶了起来。
芷兮拿着伞,刚巧回到这边。
“多谢先生相救。”
芷兮将一支伞递给时兰舒,他也不客气,收下后支在头上。
“原是我的马惊扰到你了,该是我说抱歉才对,你的手没事吧?”
沐莹雪低头,才现手腕似乎擦破了点皮。
这点疼,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娘子,天不早了,奴婢回去给你擦点药吧。”
沐莹雪这才想起,今日霍重山似乎在家,只怕此时已经察觉到她不出去了。
道别过后,她沿路往回走,忽然有辆马车从雨里疾驰而来,从她身旁掠过,停在了不远处的时兰舒身旁。
她回过头望了几眼,见到内里走出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
他的面容掩在纸伞下,一身玄色锦服笔挺地垂下,腰间的青色玉佩安安静静地悬在那里,想来是个身份高贵之人。
见到二人交谈了几句,又同上马车,远远离去,沐莹雪回过神,见身后的芷兮也仔细地看着远处,似乎也觉得奇怪。
“你认识?”
她试探着问了一句,芷兮动了动睫毛:“似乎是皇家的人。”
沐莹雪一怔。
“奴婢瞧着,那车帘上头挂着的饰品,似乎是银质的。
寻常人最多不过铜制的物什,不知有没有猜错。”
这丫头的眼睛可真是细,沐莹雪满眼都是欣赏。
时兰舒怎会和皇族的人有来往?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二人回到角门,左右打量,见无人,刚想进去,看到几个小厮鬼鬼祟祟,在门口徘徊。
见院内无人,扛起个大麻袋,一溜烟跑没影了。
“许是老爷又要偷荤了。”
沐莹雪还觉得疑惑,却被芷兮道出了缘由,想来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芷兮,你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沐莹雪戏谑地调侃了一句,芷兮低头笑笑。
“奴婢伺候人惯了,无事的时候就爱瞎琢磨,也就只能记住点这种事了。”
“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这话却是真心的,这世上能在曲意逢迎之事上,信手拈来的人大有人在,而能在微末毫厘之间肯下功夫琢磨,又能以小见大,能一叶知秋者,才最是难得。
尤其在这宅院里,一个细微的表情就能出卖一个人的内心,正是需要芷兮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