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鬼子就要通过她面前时,叽里呱啦的停了下来,扛炮的扛弹药的,总共十六个人,竟然折返朝着她隐藏的斜坡爬了上来,离她二三十米的略微平整的庄稼地里停了下来,放下弹药,留下八个人,另外八个又下去到沟底和其他人跑着往前去了。留下的鬼子立刻在庄稼地隔着有两米远,把四门炮架了起来,把弹药箱打开,拿着炮弹等着。沟底的鬼子继续往南跑去,不一会就在田苗苗的视野消失了。
田苗苗反复琢磨着如何行动,要是苏阳,这种情况根本不用犹豫,扑上去几秒就完活,可田苗苗还没那么大的本事,就这样扑上去心里没底,一旦失手后果难料。如果直接开枪,她算不准能打倒几个,鬼子就会反应回击,她还能不能应付。
鬼子在等,等什么?肯定是在等开炮的命令,其他鬼子都跑的看不见了,谁会给命令?只有枪声。还有这些鬼子根本就看不到救护所,怎么能打准炮呢?显然鬼子侦察过。在哪侦察的?田苗苗下意识的看了看高耸的山岭,一定是鬼子爬上去了。田苗苗犹疑纠结,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再犹豫,枪一响鬼子就开炮,要打准了,救护所就会受损失,6阿姨还在救护所。
田苗苗一咬牙,对着鬼子的四个拿炮弹的炮手射击,“砰、砰、砰、砰!”,离得这么近,四个快点射,四个鬼子应声倒地了。这些鬼子炮兵也是点背到家了,光算计别人了,哪会想到在这里,身后还能遭到伏击,本是算无遗策的事,却让人打了黑枪。第五个鬼子身子往地上趴,田苗苗本想打他的后胸,结果爆了他的头。田苗苗还想射击第六个鬼子,鬼子已经趴下,伸出枪要朝她射击。她没敢犹豫,立刻向左侧倒下,又迅往前跃了十多米,刚才的位置已“砰、砰、砰!”遭到枪击,玉米被打折好几棵。
田苗苗乘鬼子拉枪栓之际,抬起身子又“砰!砰!”两枪,仓促了,只打中一个。两个鬼子调转枪口要开枪时,她又倒地挪了位置,起身又“砰!”的一枪,打倒一个鬼子。最后一个鬼子见势不妙,扭头要跑,田苗苗朝鬼子的侧身又是一枪,不知打没打中,也不知鬼子是跳下地坎去了,还是倒下地坎去了,接着滚下坡几十米,不见了。田苗苗也不管他了,担心倒地的鬼子有没死的,立刻上去把尸体的脖子又都划了一遍。
这时,救护所那里突然枪声大作……。
田苗苗明白,这里炮声没响,或鬼子听到这边的枪声,很快会派人查看。这几个鬼子是收拾了,再过来鬼子还得对付。她麻利的扛着鬼子的迫击炮,往高处运,连炮弹接连十几趟,都藏在灌木丛中。即使再来鬼子,她顶不住,他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炮。然后她把鬼子的枪和手雷都运上去另一个地方,茂密的草丛,有一个小坎,正好她卧姿射击,她把七支步枪都压满子弹,推上膛,一溜的摆在身边,几十枚手雷都放在身边,还捡了一顶头盔磕手雷用。
不一会,果然又是八个鬼子提着枪跑了过来。田苗苗趴着等着鬼子靠近,五百来米,三百来米,一百多米,“砰!”的一声,跑在前面的鬼子应声倒下,其他鬼子立刻卧倒在地,可他们根本看不到田苗苗。田苗苗的射击能力也是很有限,需要认真瞄准击,度就慢,而且听警卫连的战友说鬼子的枪法很准,她也不敢大意连续射击,而是打一枪,鬼子卧倒了,目标小了,她也停止射击,等机会。等了一会,没动静了,鬼子又试探着站起来,试探着往前走,“砰!”又是一声枪响,又一个鬼子应声倒下,但没打中要害,在地上嚎叫着打滚。其他鬼子又一次卧倒,他们能判断枪声的方向,但还是没现具体位置,竟然胡乱的开着枪。田苗苗担心乱枪伤到自己,藏在小坎下面直到枪声停了,才又伸出头观察。
这次鬼子更精了,站起来不是直接往北跑,而是向东边山脚庄稼地跑,离田苗苗也就百米了。田苗苗也不着急,咬住一个瞄了好一会,就在他要到地坎下时,“砰!”的一声,鬼子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可其他五个却到地坎下隐藏了。田苗苗也不急,又一子弹推上膛,静静等着鬼子露头。突然,一片庄稼在晃动,看来地坎是可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攀爬的,她没确定鬼子的具体位置,对着晃动的庄稼开了一枪,也不管打没打中,自己先隐藏了起来,移动了近十米,在草丛的掩护下,继续观察。
草丛和庄稼地也可以隐藏鬼子,说不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袭击她。田苗苗又把驳壳枪压满子弹,近距离射击驳壳枪好使。见鬼子好一会没动静,她又移回原来的位置,拿起一枚手雷,她没有用过,但学过怎么用,拔掉保险销子,在头盔上磕了一下,使劲扔了出去。鬼子离她还有三层梯田,加一个稍陡一些的斜坡,近百米远,虽然是往下投,她投出去也就是五六十米,“轰!”的一声,炸倒一片玉米。虽然没效果,但她有经验了,必要时就知道该怎么用了。
田苗苗就这样和鬼子对峙着。鬼子也就一个小队,让田苗苗就拖住十六个人毫无作为。其他鬼子跑到离救护所二百多米时,就听到后面的枪声,大惊失色。后面是炮兵,这一仗是仰攻,没有炮兵支援,要攻上去恐怕很难。他们搞不明白,他们就是从那边过来的,身后怎么会打枪。鬼子小队长坂本中尉不敢大意,立刻又派了八个人去察看、支援。
他们行进到一百多米,被八路哨兵现。救护所的人自然也听到了田苗苗和鬼子炮兵的战斗,离得不远,但搞不清情况,只在做战斗准备,除一个班的战士占据射击位置外,有十多个伤员自己动不了,让其他人抬到射击位置,准备战斗。哨兵现鬼子,报告情况,一个伤员说:“不要慌,等鬼子近了再打。”
他们还没射击,鬼子却先向上射击,还有一百多米,又看不到人,射击只是呼喊炮兵。可炮兵没反应,急的鬼子小队长大骂着。可也没指望,不能再派八个人或回头就走。不说侦察,谋划,光他们行动就跑了整整一晚上,顺顺利利的事,想不明白怎么会搞成这样,他只好战刀一挥,硬着头皮命令进攻。
鬼子开始冲锋,起初很顺利,很快就接近救护所,他们都能看到小庙了。可就在离小庙五十米左右,一声喊:“打!”,二十几支枪同时开火,战士们瞄了好一会了,第一轮射击就放倒十来个鬼子,鬼子也立刻卧倒射击。两边对射,鬼子有子弹,八路军没子弹,瞄不准是不会射击的。战士又开始投弹,投下去九柄手榴弹,鬼子都趴着,也不知道炸的效果。双方就这样对着射击,鬼子的机枪手换了几轮了,总是被打掉。鬼子本来人就少,眼看不足二十人了,稍有不慎就报销一个。
坂本急了,站起挥着战刀命令冲锋,还想一鼓作气冲上去,结果被一枪爆了头。几个鬼子刚想站起冲锋,也立刻被打倒。距离太近了,八路战士的枪法很准,又居高临下,露半个头就可瞄准射击,鬼子稍有动作就完全暴露在八路眼前。剩下的鬼子见势不妙,爬起扭头就跑,又被乱枪打倒几个,就十来个鬼子跑了。保护救护所的就一个班,没敢冒然去追。
6医生一直在忙,又一个重伤员送来,她想找个帮手,一看都忙得顾不得,就习惯的喊了一声:“苗苗。”结果没有应声,她心里“咯噔!”一下,有点慌,又大声喊:“谁看见苗苗了?”
秦玉梅说:“苗苗吐了,跑到外面去了,有一会了。”
“啊!”6医生竟然撂下伤员跑到外面,对还在射击位的战士喊:“你们谁看到苗苗了?”
大家面面相觑,刚才站岗的哨兵用手指着,说:“刚才一个女的往那边去了。好像要解手。”6医生一听,跺着脚说:“就是苗苗,赶快给我去找人!”战士们不认识6医生,愣住了,谁也没敢脱离岗位。
一个伤员说:“我们守着,你们会跑的赶紧去找人。”
他是一个连的指导员,班长只好执行命令,立刻带着八个战士顺着田苗苗走的路跑步去找。6医生又跺了跺脚,还有伤员,没办法,只好由战士去找,她又回救护所。
田苗苗守着不动,鬼子小心翼翼的借庄稼掩护往上爬,又生怕触动庄稼一动,就会招来灭顶之灾。救护所那边的仗已经打完了,这边的几个鬼子才爬上来两层梯田,还有一层梯田,一个斜坡才能到田苗苗跟前。救护所那边的枪声停了,吉凶难料。田苗苗一心要守住炮,所以,一动没动的观察着。又过了一会,十几个鬼子提着枪跑了过来。田苗苗不由心里一紧,还以为是鬼子又来援兵,真那样,救护所就出事了。她这里前面的鬼子还没处理完,再来十几个她也应付不了。
鬼子跑到被她打倒的还活着的鬼子身边,两个鬼子架起他立刻往北跑,田苗苗想瞄准打他们,又担心这边的鬼子藏在那瞄准她,所以没敢动。不知下面的鬼子喊了一声什么,藏在庄稼地里的四个鬼子不顾一切的现身,连滚带跑的追沟底的鬼子去了。田苗苗这时才明白鬼子这是要跑,也不顾隐藏了,蹲起身“砰!砰!砰!”的连开十一枪,结果一枪都没命准。她又操起一支枪,沉了沉心情,瞄了一会,“砰!”的一枪,还是没打中。
鬼子已跑出去二三百米了。她气恼的把枪扔在地上,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时才觉得累的身子都有点支持不住了,刚才她太紧张了。又过了几分钟,来找她的战士才跑了过来,这些战士不认识也不了解田苗苗,就见她那样坐着,班长还没好气的斥责说:“你是护士,不在岗位上,乱跑什么?还要别人到处找你。”
田苗苗也歇过来了,毕竟年轻,身体恢复的快。她也没理来找她的战士,摘下背上的包裹,把驳壳枪放进去,要打结时又顺手抓了两颗手雷放进去,然后背上自己的包裹就走。
来找她的战士已来到她身边,见地上的枪和手雷,班长惊疑的问:“刚才这里和鬼子战斗的是你?”
田苗苗没理他,走过去了,又回头指着旁边的灌木丛说:“炮和弹药在哪里,自己扛去。”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回救护所了。也许是她太累了,也许是刚才班长呵斥她,惹恼她了,反正这会儿她心情不好。
战士们都愣在原地目送她走远了,不明就里的,直觉这丫头好像很厉害,惹不得。一个战士跑到田苗苗指的灌木丛跟前,扒开草丛,大喊:“班长,真的有炮和弹药。”班长和其他战士立刻跑过去,看到炮和一堆弹药,又惊又喜,班长说:“快,把炮和弹药扛回去,让担架队送到阵地上去。”战士们一人扛两箱,兴奋的往回跑,有了这些炮和弹药,阻击战就更有把握,不一会他们就过田苗苗,先到救护所了。
6医生见战士们扛着炮和弹药,立刻迎上去问:“我的苗苗呢?找到了吗?”
班长忙说:“找到了,就在后面,马上就到。刚才就是她和鬼子在那面战斗,这些炮和弹药就是她缴获的。”
“啊!”6医生又是要惊掉下巴。田苗苗要是她的亲女儿她也不会这样,可偏偏她就把她当亲女儿,铜锣镇的事让她对田苗苗更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这丫头特别的金贵,只要她活着就必须护她周全。所以,田苗苗不见了她就急的不行,不管不顾的。
不只是6医生要惊掉下巴,班长的话和扛回来的炮使救护所的人都惊得瞪大了眼,特别是伤员都懂军事,何况其中还有连长、指导员,一看到缴获的炮就明白了,怪不得鬼子派人来送人头,原来有人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把炮给截了。不然,这会儿救护所都可能不存在了,阵地守住守不住还两可。而改变这一切的竟然是个女护士。
战士们把扛回来的炮和弹药交给担架队送上阵地了,他们又跑回去扛去了。
田苗苗拖着疲惫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走近救护所。
6医生跑出去一把把她揽在怀里,在她背上拍了两巴掌,哭着说:“你到那去了,你急死我了。”
田苗苗见6医生哭了,心里温暖异常,也不由流下泪来,但却笑着,为6医生抹着眼泪,说:“没事,阿姨,我好好的。我去撒尿,无意间看到鬼子来了。我怕他们用炮轰我们,所以就去想法子把他们的炮给截了。”
6医生还在埋怨,说:“你现了就叫人啊,怎么能一个人就去,鬼子是什么,那都是些虎狼一样的人。”
田苗苗却轻描淡写的说:“没事,阿姨,我杀过鬼子,不怕他们。”
6医生又一次把苗苗揽进怀里,紧紧地抱着,生怕她跑了似的说:“以后不许这样。胆大是好事,可也要慎重,要好好的,别出岔子。”也难怪,6医生担心田苗苗出事,大半天下来,牺牲了七十八个战士,重伤一百多了,对6医生心情影响比较大。
已过晌午,阵地上又一阵激烈的交锋,枪炮声响了近一个小时才渐渐停了,这次枪炮声最激烈,抬下来的伤员却少了。但救护所还是一样的忙碌着。
突然,西面公路远远的一匹战马“哒哒哒!”疾驰而来。战士们认识,是团部通讯员。
通讯员到近前大喊:“冯营长在哪?”
一个战士往东指着说:“在阵地上。”
通讯员没有停,跑到山根跳下马向阵地上跑去,没几分钟又从阵地上跑下来,骑马疾驰而去。接着七八十人也从阵地上跑了下来。跑在前面的是七连长武雨生,还没到救护所就大喊:“同志们,我们已完成阻击任务,赶快准备撤离。”
救护所一时间更忙乱了,武雨生他们一边掩埋牺牲的战友,一边砍木棍做担架,重伤员多,担架不够。
武雨生也就二十四五岁,一米七几的身高,单薄的身子,清廋的脸庞,一双眼睛显得很大,神情举止精明利落,他安排好战士,自己跑进救护所,一眼看到6医生,立刻打了个敬礼,说:“6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