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帝师府,不也在其中么?
世家倒台,鬣狗闻腥分食,吃肉饮血,畅快不已。
这就是君臣,这就是朝纲。
或许这些年宋微明踽踽独行,抬头仰望之后,却现自己翻不过这一座座吃人的山。所以他弯了脊梁,俯下身体,只为给闻人氏再寻另一条生路。
阿落看着明晃晃的日光,却并未感觉暖意。反而是长风骤起,冰雪而至。
帝师府固然是那群山之一,却能给闻人氏一片栖息之地。
她没想到,到头来她选择了和宋微明一样的路。
*
瞥见门口地上的两块碎砖,阿落倒是想起不久前在这帝师府门口生的事。在帝师府门前劫人,怕是不会有第二次。
临走之前,空相臣单独与她说了一些话。
可那些话,她日后不会同南弋提起一个字。
“你或许知晓,温祭同她之间生过什么。”
只空相臣口中一个“她”字,阿落瞬间脸色冷了下来。
从进门开始,空相臣提了三次“她”,却一次也没有说“她”是谁。人人都能唤一声慕少主,偏偏空相臣只唤她。
抛却名字尊称之外,如此唤一个人,却是再明显不过的关注,甚至是……
“温祭……”阿落冷笑着,“他是温辞,祁兰国安都温氏的温辞。”
“当初不过是慕少主心软,救了他的命。他以为自己陪着慕少主几年,便能肖想自己不该有的东西,甚至屠杀无辜。”
阿落眼底带着杀意,沉声道:“温辞这个人,像一条毒蛇,一旦看上了什么用尽手段不惜代价也要占为己有。凡是挡他路的,他都要杀。他杀了盛京十多乞丐,也想杀我们,更想杀……君公子。”
“可惜,当初就不应该只断他一根手指,而是应该彻底杀了他。”
空相臣从字里行间拼凑着模糊的过往,思绪一点点坠了下去,落入深渊。
几年生死陪伴,爱恨纠缠,大抵无人能轻易放过自己。所以温祭的偏执,本就是因她而生。
而对于她,空相臣如今方觉……一无所知。
“所以,她还是去了温府,是么?”
“大人既是想知道,怕是也不难知道。其他的,恕我无可奉告。”
阿落不明白,空相臣怎么偏要得到一个自己明明知道的答案。
不过临走之前,阿落改了主意,对空相臣说了另外一些话。
“帝师大人放心,慕少主如今很好。当日情境,帝师府门前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大人那日拿出的药,的确帮了一个大忙,感激不胜。”
“不过,我希望大人……离她远些。”
阿落定定看着空相臣,清楚看见他晦暗不明的神情。一身素衣出尘不染,同这帝师府却有些格格不入。
很明显,阿落从他身上感觉到了隐隐的杀意。
“昌宁世家众多,达官贵胄数不胜数,权势纷争不休。牵扯其中的闻人氏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为了得到权势地位,不知所多少人对帝师府的大门趋之若鹜。诚然,帝师府高不可攀。”
“可帝师大人您……只会成为她的阻碍。”
南弋这一路如何辛苦坎坷走过熬过,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一点点磊好的人生,幸福触手可及的时候,她不可能让其他人来破坏这一切。
绝无可能。
*
去帝师府的事,半天都没瞒得过沈景遥。
阿落原以为沈景遥会生气质问她,可没想到这一次,沈景遥平静得出奇,就好像……他早就预料到一样。
“我站在帝师府外,亲眼看你走了进去。”沈景遥深深看着她。
阿落:“……”
“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去帝师府么?”
“我猜的出来。”
“……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沈景遥垂眸,走到她面前,“看来有些话,须得提前告诉你。”
阿落见他一本正经严肃的模样,感觉不妙。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