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切都会这么难呢。
阿商想要一个被看见的机会。
陈粥想要一颗彼此温暖的心。
明明半个小时前,他们还在为未来的璀璨干杯,畅享着彼此的喜悦,而此时此刻,却变成如此狼狈。
一切都回到了从前的样子。
阿商依旧迷茫,她也依旧缺失那安全感。
陈粥丧气的想着,伸手要挂断那在黑夜里闪光的呼叫界面,电话却在那一刻被接起。背景里喧闹的应酬,推杯换盏的酒局,以及名利场上的锣鼓喧天和她固有的低沉的空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喂?小粥?”
他熟悉的声音从孤单的房间里传来,像是走到黑暗尽头突然传来的光。
“沈方易——”她带着哭腔,慌乱不止,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你可以、你可以来找我吗?”
“怎么了?”电话那头语气严肃了几分,而后像是换了个地方,隔绝了外头的声浪,只剩下电流声还穿透在独孤的房间里。 “我、我很难受。”陈粥断断续续的,“我胃疼,想去医院。”
“你在学校对吗?”
“嗯。”她无力的回到。
“哪个宿舍?”
“7o2。”
“好,小粥,你先别慌,你听我说。”他当下就安排了,“五分钟后,我让人来接你去你们学校最近的医院,我现在就往医院赶,去了医院,你就会好起来,忍一下,好吗?”
“嗯。”陈粥不知道沈方易怎么做到五分钟后就让人上门的,但她接通他电话的那一刻,悬着的心总归是有了个暂时歇脚的地方。
五分钟后,真的有人在敲自己的宿舍门。
陈粥挣扎着起来,现来的人是宿管阿姨。
宿管阿姨拿着手电,看到大汗淋漓的陈粥,连忙扶到,“哎呦真有个同学胃疼啊,来来来,收拾一下,我送你下去,你家里人在楼下等着你去医院呢。”
楼下当然不是她的什么家里人,是沈方易的人。
他们对她客气有加,压着限给她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即便这样,路上堵堵停停,去医院的路上也花了半个小时。
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往电梯方向走的时候,陈粥就看到了沈方易。
他站在地下停车场出口处渗出的光里,单薄且正式的衣着宣告着他刚刚从暖色生香的名利场上回来,手上星火青烟不似从前那样悠扬,眯着双眼往车流过来的方向看。
见到熟悉的车子后,他灭了烟,大步的过来,推门打开的时候,他在陈粥眼前混沌的夜色中柔声喊她,“小粥。”
“怎么样?”
陈粥痛苦的扭了扭头,“好疼。”
“好了好了到医院了,马上就不疼了。”他从靡靡夜色中俯身下来,用最轻柔的声音哄着她,而后伸手把她从座椅上抱离。
他身上的味道透过衣衫传到陈粥的鼻息里。
她能完美的过滤掉那些不适合他身上的酒暖熏香,唯独带着他的那点独特的烟草味,像是一道能止疼的安慰剂一样,麻痹着她的痛觉神经。
她这才知道,她说的所有的不想打扰都是外强中干,她的每个细胞的最原始的冲动就是想要依靠他。
他找来最专业的肠胃疾病医生,给她安排了最舒服的病房,皱着眉头再三跟主治医生确认,直到看到挂了水的她缓和下来,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好受一点吗?”他坐在她床头前,头顶明晃晃的灯落在他的身影后,形成一圈温柔的光晕。
陈粥点点头,“抱歉啊,沈方易,我一定是打扰到你了。”
他听完这话,坐在那儿,看着她:“谁教你跟我说话这么生分的,左一个抱歉,右一个打扰。”
“还疼吗?”
陈粥摇摇头。
她的皮肤本来就白,身体不舒服后,连带着唇色都特别淡,原先水盈盈的眸子带点疲惫,有点像从前他在大理雨夜的街头看到的一样,耷拉下来,带着茫茫的不安。
他到底是心疼的。 于是他脱下外套,坐在临时搬进来的一条可以移动的塑料凳子上,搓热了手,放到她的肚子上,用掌心的温度,一点一点地揉着她难受的肚角。
陈粥随着身上的痛楚慢慢消散下去,这才有力气,抬起眼睛,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听圈子里的姑娘说,他们这样的露水情缘,最怕碰上这种脆弱的时候。
遇到痛楚寻求帮助和安慰是人的本能,但要是一时冲昏头脑,拿起电话来给他们跟的人打了电话,那跟自寻死路无异。
那些在暖色生香里遇到的人许你陪着他,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想给自己找些想起来就要皱起眉头的不痛快,舍弃他们的名利场,俯身下来照顾你吗?不过是为了一场欢愉罢了。所谓欢愉,那就是从你的七情六欲里只要拿到一点让他觉得快乐和服从的东西,彼此度过他那些空乏的夜。
所以他们时常会“请病假”——头疼脑热的,自己去养好,待到下一次光鲜亮丽的时候,再笑意盈盈地出来共度春宵。
正是因为这样,陈粥在打给他之前,犹豫万分。
共苦照拂,不是他们这样的露水情缘该有的关系。
如今他二话不说地出现在这里,里外都照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