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浑身僵住,男人的语气很温柔,像在哄小孩一般。可对于他来说,那只怕比刚刚的雷声还要让人心惊肉跳。
做的是下九流的行当,师傅们的责骂戒尺,柔韧课上,他不着一物被压在地上亵辱,他早就不知道尊严两个字怎么写了。
可是此刻,他只觉得自己比往时任何一刻都要窘迫难堪。他刚刚竟然那么鲁莽地吻了她,现下人家正主来电话了。
“干嘛呀?”卿月有些不耐烦地翘起嘴巴,语气娇俏。“还管起你小妈来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被呛得一顿:“还生我气呢?你明知道我说那些只是过场话。”
“我可不知道。”卿月冷哼一声,“有事快说!小妈没空陪你聊天。”
“什么小妈不小妈的,你还过上嘴瘾了?”男人哭笑不得,“这雷声这么大,我怕你一个人害怕。我瞧着监控,你不在家,在哪呢?”
“水樾”卿月也不回避,冷冷丢了两个字。
“你一个人去水樾了?”男人的语气明显冷了下来。“你边上有男人?”
竹影心里拔凉,哪个男人听见自己女人去风月地消遣能有好语气呢。
他不敢看卿月,搂着她的手也慢慢撤下来,他不知道此刻是该起身出去,还是继续躺着,气氛很是尴尬。
卿月微微蹙眉盯着竹影。
正当他准备聆听电话那头男人的怒火时,那边却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
“我还怕你一个人睡觉害怕呢。”男人停顿了一会,“这大雨,明日你开车下山怕是有些不安全,我明早让人来接你,你自己就别开车下山了。”
“知道了。”卿月虽然语气不耐烦,脸上却浮起了小女生的俏皮乖巧,“不跟你说了,拜拜。”
不等男人说话,卿月就挂了电话。
此时竹影的脑子一片混乱,来电话的男人说的话让人琢磨不透,明明亲密得如同爱人,却默许了她的胡乱,还担心她下山不安全,竟是如此宽容心大吗?
“干嘛不抱我了?”卿月的话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怕影响你打电话。”竹影低声回答。
“唉,睡吧。”卿月翻了个身躺着,“很晚了。”
竹影抬眸盯着她的侧脸,心里暗自伤神“没兴致了?是嫌我烦了?又让她不高兴了吗?”
正想着,旁边的女人突然又翻了个面,侧着身子拿屁股对着他,喉咙里蹦出一个娇俏又嗲气的“哼”。
竹影要是连这个意思都不明白,就不用在这待了。他凑上去搂住了她,下巴贴在了她的脖颈处,一只手从她身下穿过,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肚子上圈着她。
这个姿势让卿月很舒服,背后是男人有节奏的呼吸,他的胸膛贴着她的背,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砰砰的心跳。眼皮越来越沉,她捞起自己腰上的手臂抱在怀里,把脸枕在指节纤长的手掌上。
不一会,怀中的人传来轻缓绵长的呼吸声。
“睡着了?”竹影心中想着,有些小沮丧。“真的睡了?今天就这样吗……”
翌日起床,竹影眼下一片青黛。他浅眠,加上昨晚的事,闹得他心里反反复复,一夜难眠。
卿月洗漱好,站在落地镜前戴手表。瞧见他还有些迷茫地坐在床边,开口道:“你在这住着吧。”
短短几个字,让竹影把吊着的心乖乖的放回了肚子里。
她走了,没有留联系方式,没留卡,除了满室的栀子花香气和地上几根她的头。 她什么都没留下。
三个月。
那天走后,她再没来过。
师兄江苕杨打趣他:“小影你真是运气好,碰上个出手如此阔绰的客人,还是个大忙人,这么长时间不见露面,也叫你轻轻松松把钱赚了。”
她走那日,管事的玉先生来了,只叫他以后都在套房住着,山上所有的开销都记在她名下。还另给了一张不限额的卡,允他随意消费。
“她……可留了联系方式?”竹影喊住要走的玉先生。
玉先生驻足,回身看着他,镜片后乌黑的眼睛像是一潭吃人的深水。
竹影撇开视线,知道此问犯了忌讳,瞬改口道:“她可留了什么话要予我?”
“客人来,只需尽欢。客人去,有缘再会。不可贪念,不可纠缠。”
竹影望着玉先生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与她春风一度便已是最大的恩惠了,哪里敢奢求恩客长情呢?来这的客人最是需要隐私,他太过越矩。
通阁的分成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消费提成,阁里给了他一笔不算少的钱。
他年纪很小就进了水樾,之前的事情都不太记得了,明老板瞧他模样底子不错,便带进了立璎阁亲自教导。
明老板在戏上严厉,差分毫都要挨棍子。但是平时待人倒是宽厚,只要他们不想着逃跑,平时也是允许他们下山去玩的。
这段时间他闲着无事,除了练功就是看书。
那日她还留下了一本书。元代戏剧家白朴的杂剧全录。他想她应该是喜欢梧桐雨这戏的,想来好好练练,等她下回来了,唱给她听。
正在房间里看书,手机就来了短信。
“茯婼有孕。”
江茯婼那日在练功房被6方年欺辱后,阁里便把她送到了医院疗养。没想到6方年竟一路找去了医院,她经不住6方年磋磨,只能委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