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媽媽後面的話,漸漸地聽不到了。
秦謙嘆了一口氣。
他這個小姨和他母親的性格完全不像,他母親對他一向就是放養,巴不得他獨立自主。小姨卻是相反的,希望所有的事情都得插一手最好全聽她的。每天大部份時間,大概都在碎碎念。
回到病房,向陽一臉的幸災樂禍:「怎麼樣?我媽有沒有跟你囉嗦啊?」
秦謙:「小姨那是關心你。」
向陽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行了,我們也待得差不多了。你好好躺著休息吧,我跟唐岐就走了。」
向陽連忙坐了起來:「這就走了?多陪我一下嘛。」
「你有什麼好陪的?」
向陽說:「要不然,你們幫我去看看徐醫生?看看他,氣得怎麼樣了?」
唐岐忍不住笑道:「我們去看有什麼用啊?人家跟我們又不熟,再說了,又不是我們得罪的他。反正他明天也得來查房。到時候你再好好跟人家道個歉就完了。」
向陽抓了抓頭髮,還要等到明天,他感覺這時間可真是難熬。
巴不得立刻馬上跑到徐醫生的面前,請求他的原諒。這種心情抓肝撓心的,像有一隻貓爪子擱在他的心裡。
秦謙和唐岐走後,他到底是沒有忍住,瘸著一條腿往徐墨的辦公室里去了。
事實上,徐墨壓根也沒有多少時間生氣。他總是有看不完的病例,寫不完的醫囑。偶爾還要應對各種病人家屬的疑問,確定治療方案。還有各項專業考試。
一忙起來,倒也忘記了某些糟心的事。
直到坐在旁邊的同遠拿手肘戳了他一下。
徐墨一邊看著電腦屏幕,頭也沒有抬地說:「有話就說,沒見我忙著呢嗎?」
方遠說:「19床的那個小孩又來找你了。」
徐墨手下一頓,回頭看了一眼。可不就看見向陽拄著拐杖站在門口,一臉無措地看著他。
如果在平時,他一定是早早地就沖了進來各種騷擾他。但今天大概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對,不敢上前來。
徐墨看了他一眼,又把頭轉了回去,繼續手上的操作:「怎麼了?哪裡不舒服?腿疼嗎?」
向陽慢騰騰地挪了過來,說:「不,不疼……」
「那你找我有事?」徐墨問。
向陽嘆了一口氣,沉默了幾秒鐘,陳懇地說:「徐醫生,我今天不是故意聽見你和那個人說話的。我就是……看到他過來找你,有點兒擔心。真的……對不起。」
他半低著頭,無精打采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站得如同一個犯了錯等處罰的小學生。
徐墨不懂:「擔心我?我有什麼好值得擔心的?」
向陽:「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過節,但我能感覺得到你不喜歡他,不想看見他。所以,我怕他來找你麻煩。」
徐墨填完了一頁患者資料,對著病例本檢查沒問題後,保存下來。又接著下一頁。
自始至終眼睛就沒有離開過電腦:「你感覺我不喜歡他,那能不能感覺到我不喜歡你,不想看見你呢?向陽,我明確跟你說吧,請你以後呢,不要再做無用功了。我們之間不可能的……你這樣每天纏著我,讓我覺得很困擾。」
「我……」
向陽嘴唇動了動,想說句什麼,但終究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他一直都知道徐墨不喜歡自己,至少沒有他希望的那種喜歡。但是,他一直覺得自己還是有可能的。只要讓徐墨了解自己,只要自己對他足夠好,總有一天,徐墨的目光總有落在自己身上的一天。
他甚至也知道,就靠在醫院的這兩個月,徐墨也不見得對他有好感。他都已經計劃好了,哪怕和父母大鬧一場,也要從家裡搬出來,靠徐墨近一點。
到時候可以先從朋友做起,他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去感動他。
他很堅定。
但再堅定的人,也知道什麼叫受打擊,什麼叫受傷。
他又不是沒心沒肺。聽見徐墨這麼直白地說不喜歡自己,甚至連看也不願意看到他,向陽還是有些難受的。
方遠雖然對這小孩的事情並不感什麼興,但奈何他也在這間辦公室里,不想聽也被迫聽到了。
他放下筆,抬眼看了看手足無措的向了,又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徐墨,到底是沒忍住,打圓場道:「他今天黑臉一天了,誰來都撞槍口上,我都連話也不敢跟他說。小屁孩,你做錯了什麼事,還是等他氣消了再來吧?嗯?」
向陽正不知如何是好,聽到方遠這麼說,點點頭,拄著拐杖,慢悠悠地出去了。走到門口停住腳步,回頭看了徐墨一眼。
他有些期待徐墨能夠叫住他,但是徐墨只給了他一個後腦勺,壓根就沒有要留住他的意思。
向陽沮喪地縮了縮肩,轉頭出去了。
方遠往門口看了看,確定向陽已經走了,才小聲對徐墨說:「我說,你會不會說得太過份了?」
徐墨煩躁地嘆了一口氣,推了推眼鏡,語氣稍顯暴躁:「有什麼過份的?我說實話而已……既然沒有可能,為什麼要留希望給他?」
方向:「人家一腔熱血真心,你這一盆帶著冰渣子的水,潑得可夠結實的。他做什麼事了惹得你這麼生氣?對了,我剛從病房回來,聽說有個男的找你。聽形容,是聶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