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外面的时候稽雁行没带手机,此刻,床上的手机正疯狂地震动着,稽雁行没心思接电话,但想起夏彤下午的叮嘱,他弯弯手指拿起手机,看也不看地划向接听键。
“有事吗?”稽雁行的声音如同砂纸划过桌面,透着沉沉的哀伤和疲惫。
那头沉默了很久,稽雁行准备挂断电话了,但他没力气,手不稳,没按到挂断键,这时,有人说话了:“你……还好吗?”
稽雁行愣怔住了,沉重的大脑艰难地运转着,他的牙齿颤了颤,差点咬到舌尖,两个字从唇缝里轻轻泄出来:“……阮钰?”
这是这两个多月来,他们的次对话。
听到稽雁行声音的瞬间,阮钰的心脏揪成一团,疼得他呼吸困难,洛立轩不是说稽雁行回家了吗,回家怎么会这么难过。
这三天,阮钰一点稽雁行的消息都没有,查了行程之后现稽雁行回了西藏,实在放心不下,阮钰直接问上洛立轩,洛立轩不知好友和稽雁行两个月没联系,他以为两人关系尚可,便如实告诉了阮钰。
洛立轩这么告诉阮钰:“不清楚他家里出什么事了,反正他状态不太好,我也不好现在问他,他也没告诉你吗?”
挂断电话后,阮钰莫名心慌,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能让稽雁行回家和失联,阮钰隐约有了猜测。
那现在呢,稽雁行怎么样了,一个人在家吗。
就这样,阮钰拨通了稽雁行的电话,从下午到晚上,他每隔半小时就打一次,但始终无人接通,终于,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电话那头响起了阮钰日思夜想的声音。
“嗯,是我,阮钰。”阮钰尽量放柔声音,生怕吓到脆弱的稽雁行,“你在西藏吗?”
“嗯。”
“方便视频吗?”阮钰想亲眼看见稽雁行的脸,确保他一切安好。
“好。”
视频很快被接通,屏幕里的画面天旋地转,而后对准稽雁行的脸,阮钰怔了怔,屏住呼吸,牙齿打了个颤。
视频里的稽雁行眼下青黑,双颊闷红,嘴干得起皮,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阮钰缓了缓,平复下心底翻腾的心痛和怜惜,小心地问:“你现在在家吗,旁边有水吗,喝几口好吗。”
稽雁行没动作,只是木然地“嗯”了一声。
阮钰又柔声问:“什么时候回来呢?”
稽雁行不应了,直接挂断了视频。
打完视频,阮钰几乎确定稽雁行家里出什么事了,可为什么稽雁行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他想,这样不行,不能让稽雁行一个人待着,他现在状态太糟糕了,谁知道会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万一出什么意外了……阮钰不敢再想下去。
跨越两千六百公里,飞机降落在贡嘎机场,经过近两个小时的火车,阮钰拉着昂贵的行李箱,踏上加查县的土地,蓝天,白云,连绵不绝的山脉,但阮钰无心欣赏美景,他快步走出车站,坐上提前订好的车,一刻不耽误地前往稽雁行的家里。
€€€€这是他找洛立轩要的地址,洛立轩一开始藏着掖着不想给,直到阮钰说他必须要去一趟。
等到了稽雁行的家门前,已是下午四点多,阮钰走上台阶,敲响涂红的门,他敲了很久,但始终无人回应,唯有不断的风声。
阮钰不认识周围的人,也不会说当地的语言,盲目找人行不通,阮钰没有办法,只能给稽雁行打了通电话,他问稽雁行在哪,稽雁行大概被问得烦了,直接给阮钰了定位,然后挂断电话。
阮钰一喜,点开定位,按照导航找过去,一路上,阮钰看见了红光满面的人,看见了粼粼的湖水,还看见了高原和成群的牛羊,他像一个朝圣者,跨越千里万里,从繁华的都市来到陌生的土地,只为寻找他的神明。
终于,阮钰走到一座雄壮的雪山前,他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蜷在雪山脚下,周围的土壤冰冷僵硬,阮钰走过最后的几米的距离,在稽雁行身旁坐下,两人静默着,谁都不说话,只剩下风声。
良久,稽雁行缓缓转过头,眼神呆滞,他看着阮钰,仿佛在看一场幻境,他缓缓抬起右手,摸了摸阮钰的手臂,而后双眼缓缓瞪大,充满不可置信。
阮钰握住稽雁行的手,呢喃道:“我来了。”
稽雁行忽然开始流泪,他颤抖着双唇,可始终说不出话,好半晌,他才嗫喏道:“阮钰……是你吗?”
远处经幡被高原的风吹得猎猎作响,阮钰缓缓点头,倾身在稽雁行的额头上落下轻而珍重的一吻,对他的神明宣誓效忠。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