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嘗試三???十米箭道,江離的成績果然直線下降,身邊是一根接一根專心射箭的季白,就好像剛才那個引誘她去「實踐」的人並不存在一樣。
江離覺得頭疼,三組箭過去,體力也走到了盡頭,肩胛骨內側的肌肉酸脹不已,拉弓的時候身體會不受控制地顫抖。
「要想成績穩定,體能肯定還要再練練,今天先這樣吧,如果再繼續下去的話其他肌肉會代償,身體可能會記住錯誤的動作。」季白收起了自己的弓,幫江離也下了弓,拿起桌上的咖啡灌了一大口,「一起去看海吧。」
江離放鬆的把頭放在沙發背上休息,恍惚間記起了上次去看海的回憶。
六年前,季白也是這樣,單獨約她去看海。
她從小長在臨城,大海雖然美,可看多了總覺得也沒什麼鮮的,上學會路過海,放學會路過海,潮漲潮落,海面總是泛著銀色的碎光。
臨城是個旅遊城市,大大小小的旅遊車穿梭在街頭,將一批又一批的遊客送到海邊吹海風,在旅遊旺季,沙灘上總是擠滿了人,想照一張沒有人的海景照片都很困難。
季白小時候在昭城長大,昭城是個內6城市看不到海,小學時家裡搬到了臨城,沿岸波光粼粼的海灘美得絢麗奪目,此後,他便對海十分鐘情,一有時間就會跑到海邊隨意走走。
後來他做了江離的跟班,江離就帶著他去了很多只有臨城本地人才知道、遊客極少的「冷門」海灘。
春天的海是溫柔的,海風涼爽卻不冰冷。
季白舉著騎車專門跑到老街買來的兩倍果茶,跟著江離穿街過巷,走到一片砂礫爍金的淺灘上,各種水藻和貝類在漲潮時被帶上淺灘,又在落潮後不小心留在了這篇金色的砂礫之上。江離踩著一雙洞洞鞋,伸手接過季白手裡的果茶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吸著,指揮著季白在粗砂礫中找海玻璃。
季白踩在深深淺淺的沙灘上,用撿來的一條粗壯樹枝在沙子中努力地翻找著,找了好久才大跨步走向江離,在她面前獻寶似的攤開了手,指尖還粘著金色的細沙。
手中是已經用海水沖乾淨的彩色貝殼。
他臉上帶著不好意思微笑,輕聲開口,「我……我只找到了貝殼,你先拿著玩兒吧,等找到了海玻璃,我再拿給你。」
江離從書包里拿出了一個塑膠袋,把季白找到的貝殼「嘩啦嘩啦」地倒進塑膠袋裝進包里,拍了拍屁股底下的大石頭邊上空著的位置,季白和她並肩坐在石頭上等待著夕陽沉入海面的時候。
「就這麼喜歡看海嗎?」海風將江離的頭髮捲起吹到臉上,臉頰處傳來絲絲癢意。
「嗯,喜歡。大海美得可怕。」季白看海的時候很專注,凌厲的眉眼裡一片淡然。
「看習慣了就還好吧,鳳凰木四季開大紅色的鳳凰花,街邊的椰子樹葉片又肥又大,海邊有股海貨的腥味,我都看膩了。」
江離將手中的果茶放在一邊,兩隻手撐在身後,晃蕩著雙腿,「人都喜歡鮮事物,看久了,再好的風景都不覺得美了。」
「美就是美,不會因為習慣了就不美了。」季白拍著手上的沙子,手指浸過海水顯得更加白了,青色的脈絡在手背處順著手腕延伸,「臨城是個很美的城市,海風吹在臉上很舒服。」
江離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看著金色的砂礫發著呆。太陽離海平線越來越近,映地海水一片金黃,光暈昏黃,為兩人鍍了一層金色的邊。
「江離,明天……明天放學你有事嗎?」季白眉眼閃著金色,濕潤的海風吹得睫毛生出了潮氣,「明天是我的生日,我有話想單獨對你說,如果你沒事,下課以後在操場南側的那顆大樹下,我等著你。」
「……哦,行吧。」江離沒有看季白微微別過的側臉和微紅的後頸,專注地盯著腳下爬過的一隻青灰色的小螃蟹。
彼時,江離的成績已經不如以前了,幹什麼都沒意思,她覺得這隻螃蟹和自己很像,被海水衝到岸上,在沙灘上尋找著自己的方向,茫然又無措。
季白為了學藝術,一直在跟父母抗爭;張名遠一直在自學編程,楊曳想讀考古學,陳哲思天天查閱與生物科學專業方面的消息,梁瀟死心塌地的要讀金融。
似乎每個人都有努力的方向和擅長的領域,只有她陷入了青春期的焦慮之中,迷失在「長大」這件事裡,只能發泄般的碼著字,寫了又刪,刪了再寫。
沒有欲望,沒有目標,沒有目的。
夕陽很快就落了下去。
江離起身拍了拍屁股,又從書包里掏出了三個漢堡人的玩偶遞給季白:「裝好了,回家再拆。」
季白接過玩偶,裝進自己的背包里,低著頭原地不動,喉嚨滾了滾,聲音微顫:「明天放學,我等你。」
「好,再見,季白。」江離將碎發別向耳後,先一步轉身離開。
季白知道,江離這樣說就是想一個人待著,沒有追上去,而是又撿起了地上的樹枝,趁著天還沒黑,繼續在一片砂礫中翻找著海玻璃的蹤跡。
後天,季白就要瞞著父母去省會參加藝考了,一去就是好幾個月。
在那時的他看來,這就是他最後的機會。
向江離告白的機會。
凌晨,在一塊礁石的夾縫中,季白終於找到了海玻璃,他將磨砂質感的淺藍色的石頭攥在手心、放在胸口,祈禱著明天會是個好天氣。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