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了吗?”
他听到莫庭晟如是说了一句,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抬头看向他,本以为等着自己的会是一张冰冷疏远的脸,却不想被迎面而来的笑靥装得魂飞魄散。
“怕我离开你还什么都瞒着我?”莫庭晟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傻了?”
江翊的眼睛便在这变幻的光影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终于从一片洪荒中拨开一条缝来,颤抖着声音求证:“你。。。。。。相信我说的?”
莫庭晟想把手抽回来,这一次被先一步拉住了,他一垂眼,就看到近乎乞求的眼神,叹了口气:“你说的话,我何时怀疑过?”
江翊的眼眶霎时红了。
莫庭晟的左手被江翊用右手拉着,他不好再坐下,便干脆往他面前走近了半步,就着这居高临下的姿势,抬起右手附在他脸上,拇指轻轻压了压他的眼角:“你可别哭啊,我现在可没有小木剑能送你。”
他有意说些俏皮话,江翊便配合地扯出了一点笑容来。
莫庭晟故作嫌弃地皱起鼻子:“行了,笑得比哭得还难看,之前都能狠得下心不告而别,这会儿又在这里装可怜给我看了,嗯?”
江翊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注定无缘任何跟“好看”搭得上边的形容词,便一把将人拉向自己,掩耳盗铃地把脸埋进他怀里。
莫庭晟被他这孩子气的行径弄得没半点脾气,双手落到他背上,轻轻拍了拍:“江翊,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一直以来都在怕什么了吗?”
江翊圈在他腰上的手又紧了紧,声音闷:“我知道在你心里最重要的始终都是黎民百姓的安危,所以我害怕你不会相信我的动机,我害怕你会觉得我是个敢做不敢当的虚伪小人,毕竟谁会傻到冒着诛九族的风险,结果自己还不想做皇帝。。。。。。”
莫庭晟低低笑了一声:“是啊,这样的傻子,也算天下独一份了,诶,你怎么还动手呢?”
江翊收回掐他腰间软肉的手:“做皇帝有什么好的,成天都要被迫看那群道貌岸然的东西狗咬狗一嘴毛,还要担心这个反那个反,还不如我现在这日子过得舒心。”
莫庭晟表示这话“深得我心”:“有道理。”
这回换江翊笑,震颤从腹部传来,惹得他忍不住想躲,却奈何腰间的手就跟铁打的似的,只好强忍着,说些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还以为你是担心我知道之后会怕被你牵连,或者干脆大义灭亲先下手为强,怎么,这两个结果都不在你的预设范围内?”
大义灭亲?
江翊埋在他腰腹间笑弯了眉眼,故意出一声拖着长音的“唔。。。。。。”,像是在用心思考他的说法。
莫庭晟忍无可忍,两手卡在他的肩头,把人推开:“好好说话!”
江翊顺势稍稍后仰,手却没有抽回去,笑吟吟地抬脸看着他:“我确实不曾想说你说的那两种结果,不过你若是不相信我的话从而采取大、义、灭、亲的手段倒是有可能,但绝不会因为害怕被我牵连而离开。”
他有意把那四个字拆分开一字一顿地念出来,莫庭晟这才察觉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见他仅仅因为这点细枝末节便从一片愁云惨雾中恢复如初,笑骂了一句:“傻样。”
骂完,又稍稍敛了笑意:“说实话,此事你是非做不可吗?”
江翊那点眉飞色舞的喜悦凝结破碎在他这句话里,不点头,也没有摇头。
莫庭晟只好再问:“那即便事成,你想过如何脱身吗?江家上下又该怎么办?”
江翊:“如若事情顺利,他们连他的尸体都找不到,更遑论查到我们头上。”
莫庭晟点了点头:“好。”
江翊一愣:“好什么?”
莫庭晟看着他,笑了笑。
他原本就被江翊圈在两腿之间,膝盖抵着木凳的边缘,站得别别扭扭,于是干脆提起一只膝盖跪到凳子上,紧贴着江翊要害部位抵了抵,惹得他结实倒抽了一口冷气。
而后他轻轻拉了拉江翊的头让他仰起头来,在他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二话不说亲了上去。
江翊开始还惦记着他那句没头没尾的“好”,可他今夜心情跌宕,加上山洞内空气流通不足,火盆烤得人有些昏沉浑噩,再遭他这么一撩拨,很快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一直以来,他都害怕莫庭晟在知道自己所谋之事之后会憎恶远离自己,害怕逾越雷池之后两人的关系会变成莫庭晟今后人生中涂抹不去的污点,所以他极尽克制,始终不敢踏出最后那一步。
可眼下他似乎终于可以不用有那样的担心了。
长久没有人气的山洞内回响着压抑沉重的喘息,夹杂着衣袂摩擦的窸窣作响,气温节节攀升,所有的吐息都化成蒸腾的水汽,炙热得仿佛要融化所有的山壁。。。。。。
青雾安排好了一切回来,满脑子都只有“事态紧急”,对洞内传出的奇怪动静没多在意,便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看到眼前一幕的时候浑身的寒毛炸起,迅转身往外跑去。
“死定了。。。。。。。”他万念俱灰地想:“这回真的死定了。。。。。。”
他在门口站了不到一刻钟,便听到有脚步声从洞内走出来,他垂头耷脑地站着,等一双脚停在自己面前,讷讷开口道:“主人,事情安排好了。”
被打断了好事的江翊脸黑如锅底,连声单音都不愿意回答。
莫庭晟伸手在衣袖底下捏了捏他的手:“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揪出这背后作梗的人是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