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芬珠紧赶慢赶,等她到时,正好碰上胤祐和哈达那拉氏,胤祐自往大阿哥处去,泰芬珠和哈达那拉氏上了柱香,宽慰了跪着的大格格和二格格几句,走到了僻静处站着。
泰芬珠低声问道:“你和七弟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呢?”她记着今儿下午应该只有她和董鄂氏进了宫。
哈达那拉氏压低声音:“之前大阿哥府上乱得很,我和七爷只好等一下。”
正说着话呢,他塔喇氏走了过来,哈达那拉氏低低道:“五嫂,您去哪儿了?”
他塔喇氏很是无奈:“我帮着大嫂的娘家嫂子照顾三格格和四格格去了,这两孩子哭得晕过去了。”
泰芬珠轻声道:“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他塔喇氏摇头:“别了,她们姐俩好不容易睡着了,让她们歇一会儿吧。弘昱又还在襁褓,大嫂的娘家人正在他屋子里呢!”
三个妯娌静立在一旁,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她们得在这儿待着。
董鄂氏和九格格她们几乎是前后脚到的,略待片刻,九格格九阿哥等人就坐车回宫了,康熙不让他们在外过夜,这会儿天已经黑了。
董鄂氏有些尴尬,只是却也没说什么。他们今儿在毓庆宫待着来得,得消息就迟了些,胤祉出来得更迟。
泰芬珠和五福晋七福晋都没说话,在皇家待久了,就会明白所有的场合都是表态的场合,不论红事还是白事,彼此之间利益之争远远大于那微末的感情!
大福晋的身后事结束,宫里传来了康熙要巡幸五台山的消息,这个并不引人注目,引人注目的是大阿哥和大学士伊桑阿同往祭金太祖和世宗陵。
纳兰明珠府上,贝子苏努用过晚膳之后走人,揆叙跟着阿玛来到书房。
明珠抚摸着自己的胡须,揆叙有些踌躇:“皇上似乎还是挺喜欢大阿哥。”
明珠叹道:“喜欢是喜欢的,可是没打算让他上位也是真的,大阿哥后劲不足我也无法。”
揆叙纳闷道:“这伊桑阿的妻子可是索额图的女儿,有这种亲近关系,我也属实没想到他会更亲近大阿哥。”
明珠淡淡道:“伊桑阿姓伊尔根觉罗,虽然和科尔坤没什么亲近的关系,但是毕竟是一个姓儿,当然他支持大阿哥,不是因为他看好大阿哥,而是因为他反对太子。”
揆叙慨叹:“皇上亲政以来多有政绩,朝野臣服,我之前确实没想到反对太子的这么多。”
明珠摇头:“他们反对的不是太子,是皇位继承人只由皇上一言而定的现实,太宗是由众贝勒拥戴上位,世宗的继位更是险之又险,今上的继位实属是无奈之举,裕亲王福全身有眼疾,常宁的额娘出身更加低微,先帝的诸子里只有他拿得出手,同样是满蒙勋贵扶持登基。到了毓庆宫这里,竟然是皇上为了拉拢汉人立的,这样一个太子怎能让众人甘心?”
揆叙扯了下唇:“无意中,太子走到了满洲勋贵和宗室的对立面。”
明珠眯了眯眼:“其实如果上天眷顾,太子登基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经过这么多年的打压,很多人已经不敢冒头了。只是太子的兄弟不少,皇上迟迟没有打下大阿哥的意思,八阿哥恰逢其会,人心浮动啊!”
揆叙轻笑着:“之前看着苏努只是老实本分,只会天天在家生孩子,没想到他也想要搅和进来。”
明珠笑道:“他有那么多的儿子,如今天天发愁儿子们的前途,要是议政王大臣会议能恢复昔日的荣光,他一家都能权势在握,人家是太祖的四世孙,曾祖父还是太祖第一子,有些野心多正常!”
揆叙点点头:“儿子只是觉得八阿哥出身确实不好,他们怎么的也会有些犹豫才对。”
明珠混不在意道:“皇上自己不喜欢出身高贵的嫔妃,就一个十阿哥,他还要扣在宫里不放出来,大家都够不着,那只能退而求其次了,而且说不准更好。八阿哥自知身份不足,对咱们多尊敬啊,这才是众望所归呢!十阿哥这个出身最好的皇子都服气这个哥哥,那只能说明八阿哥就是皇上最好的选择!”
揆叙笑道“大家都是墙头草,见缝插针。”
明珠笑了:“皇上态度暧昧,为什么不试一试呢?法不责众,皇上仁慈,能把大家怎么样?”
揆叙低低笑了。
明珠瞥他一眼:“索额图上蹿下跳地拉拢官员,还频频往江南去信,想要笼络汉族士绅,皇上不满,我们这叫体察圣意,为君分忧!”
揆叙笑得肩膀都在抖:“阿玛说得对,体察上意,为君分忧!”
明珠同样笑得开怀,形势比他原先想得还要好!有大阿哥在前头挡着,八阿哥人畜无害,没准儿真有机会,那他们这些人的好日子就来了!
二月底,胤禛和胤祺风尘仆仆地回京,泰芬珠瞧着他狼吞虎咽,心疼道:“爷,您喝口汤,吃干了不舒服。”
胤禛端起鲜蔬汤就是一大口,缓过气来,感叹:“我们走迟了,没办法只能赶赶路,这两天都是吃得干粮,我都觉得膳房的手艺精进了,这菜好吃得不行。”
说完,他接着低头猛吃,泰芬珠时不时帮他夹菜,胤禛进门就说要吃饭,话都赶不上说,连喝了半壶茶就坐到了膳桌前。
吃完饭,胤禛终于有功夫问话了,他皱着眉:“索额图最近经常四处交友赴宴吗?”
泰芬珠点头:“除夕前后赫舍里家经常大宴宾客,大福晋薨逝后消停了一段时间,但是那会儿也依然时常有人前往拜会,直到传出汗阿玛让大阿哥祭拜太祖和世宗的消息,索额图府上才彻底安静了下来。不止索额图,近来他的好友麻尔图、额库礼等人又活跃了起来,经常出入官员府邸。”
胤禛的眉头皱得更紧:“麻尔图之前当过礼部、户部尚书,可是已经赋闲在家好几年了,那个额库礼根本就是犯罪被流放,去年才因为年老被召回京师,这索额图来往的都是什么人啊!”
泰芬珠喝着茶不说话,胤禛抿抿唇:“你和三嫂来往还多吗?”
泰芬珠摇头:“三嫂经常去毓庆宫陪着太子妃,也会登赫舍里家的门。”
胤禛叹道:“汗阿玛明儿应该会召我进宫,我得去劝劝太子。”
泰芬珠走到书桌前拿过一份礼单来,“爷看看,下个月二十八八弟大婚,您觉得这样行不行?”
胤禛浏览了一遍,点头:“和五弟一样就好,没有加厚的必要。”
泰芬珠接过单子:“那就这样了。”
胤禛叹了口气,定了定心神,笑道:“行了,我去洗个澡,赶路赶得一身尘土,你先上床歇着吧,我很快就好。”
泰芬珠笑着点头。
次日一大早,胤禛和胤祺在乾清宫给康熙汇报情况。
康熙听着四儿子严谨的汇报,又看了看五儿子百无聊赖想打瞌睡,真心庆幸他一时迁怒把胤禛派去送嫁,这胤祺根本只能当个牌匾!
胤禛禀告完,康熙笑道:“你们二人辛苦了,朕原本只是想着你们去给恪靖撑撑腰,没想到你们还能交上来一份移民实边的考察报告,很好,如今回来京城了,好好歇歇吧,马上就是封爵,下个月胤禩还要大婚,可得养足精神啊!”
胤祺只是点头,胤禛心里一动,试探道:“八弟的婚礼在宫外举办,这可是我们兄弟头一份儿啊,想来要热闹很多,当初能进宫参加婚宴的人倒底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