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嘞。”
山上下来了一小队侍卫,护送着一些女眷来参加灯会。皇后自然没来,她此时才没有这个闲情逸致,打发这些女眷下来,恐怕也是怕人多眼杂,走漏了风声。
事已至此,瞒是瞒不住了。
她会如何善后了?将己方利益最大化。
想着想着洛语颜忽然来了些兴致,朱唇轻启,讲述心底的故事:“我娘很早就死了,生洛溪时难产,一口气没缓过来人就没了。那年我三岁,抱着她嚎啕大哭,说什么也不肯撒手。所以,自打洛溪出生起,我就讨厌他。那时候我固执地以为,没有他,我娘就不会死……”
“我打小就欺负他,可那小子总喜欢觍着脸跟在我身后,怎么甩都甩不掉。就算我把他弄哭了,他也是擦了擦鼻涕,一边哭一边喊姐姐……好在那小子皮糙肉厚,竟然在我的魔爪下也平安长到这么大。”
林霏白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在听。
“皇后是我娘闺中密友,从小待我极好,我曾极其贪恋她身上类似娘亲的感觉,可是……”
可是,为了皇储之位,为了洛家手上二十万兵马,她竟然不惜使出龌龊手段,让我失身于她的儿子……
洛语颜望着窗外灯火璀璨,怔怔出神。
林霏白立在她身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脑袋上。
洛语颜似乎有些倦了,索性脑袋一歪,靠在了少年的肩头,徐徐舒了口气,喟叹一般,告别一般。
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洛语颜主动向林霏白吐露心声。他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
正准备来两句热乎话拉近一下两人的心灵,只见洛语颜眉头微蹙,“你衣服什么料子?扎得我脸疼。”
林霏白:“我……”的错。
见他表情不服气,洛语颜扎心补充道:“殿下,穷……本身就是一种错。”
洛语颜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也不逗他了,忽而展露笑颜,声音带着一丝蛊惑。
“在冷宫待了十七年,殿下是不是也该见见光了?”
林霏白身子一僵,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收敛笑意,正色道:“什么意思?”
洛语颜看着他,一字一句,少有的正经:“殿下,这个孩子需要名正言顺的身份,一个冷宫中的落魄皇子,给不了。”
如今林霏白明面上的身份,和洛语颜并不相配,两人难以结合。当然,林霏白手握重权也不行,皇帝忌惮,更不会让其与洛家联姻。
最好是,依旧废物,像扶不起来的阿斗,但是却需要一个不必高位,但体面的职位。
林霏白不动声色:“既然洛小姐开口了,想必心中已有想法?”
洛语颜笑了笑,不置可否:“我看那兵部侍郎的位置,就很不错。”
兵部侍郎,从三品官职,顶头上司兵部尚书是当朝皇帝心腹。这个职位既体面,也尽在皇帝掌控之下,不易惹帝王猜忌,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这恐怕不是洛语颜选择它的理由,两个聪明人打交道有个好处,便是不必藏着捏着。
“为何不是礼部侍郎、户部侍郎,独独就是兵部侍郎?”林霏白直接问。
洛语颜也没打算隐瞒,浅酌一口清茶,笑了:“因为,现在的户部侍郎曾有靖,他会陷害我爹,陷害整个洛家。所以,他的命,我要了。”
前世,曾有靖在兵部做了手脚,污蔑洛擎勾结外敌,屯驻私兵。
洛擎被皇帝召见,扣在皇宫一天一夜,虽然最后并未定罪,但已经引得帝王猜忌。只不过,当时洛家大哥洛辰驻兵边境,皇帝不敢擅动洛家人,这才不得已放人。
洛语颜猜测,恐怕就是那个时候,皇帝已经笃定了要将洛家连根拔起的决心。
如今重来一世,洛语颜自然要提早清理掉这个隐患。
曾有靖无论如何,都留不得。
“曾有靖是谁的人,毫无缘由为何要陷害洛老将军?”
洛语颜一双桃花眼,扫向他,清浅一笑:“这就要仰仗殿下,调查真相了。”
林霏白被噎住了。
感觉,好像又被当枪使了一回?
他现在好想奋笔疾书,写一本《论当工具人的自我修养》。
林霏白年幼时,在冷宫长大,随便什么猫猫狗狗都想拿他当工具人使唤,只不过后来,那些人全都意外生死,无一例外。
如今,也仅剩权力巅峰的那几位了。
他看向洛语颜时,眼神中最多的,只是无奈。
罢了,这并未改变他的计划,只不过是提前了些许,也并非不可。
他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