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草长莺飞,康熙连下了多道诏书。
赛音诺颜和土谢图两家老王都没熬过草原的严冬,在他们咽气前,朝廷命理藩院册封了两家的世子赛音诺颜家自然是名扬大漠的神童巴拜特穆尔,土谢图家则是一个没什么用甚至有些蠢的敦多布。
伴随着世子册封的旨意,还有漠北牧场重画的旨意,最没用的敦多布拿到了最多最肥美的牧场,最知名的巴拜特穆尔让出了至少三百里的肥沃草场,又让出一百里草场供法王及其转世专用,并新建圣寺。
在两王死讯传来后,康熙再下旨,赛音诺颜降亲王爵位为郡王爵位,钦定漠北三部以土谢图为尊,同时下旨在漠西与漠北诸王扎萨克上设置安北将军台,命班第亲王之子贝勒苏赫与四公主成婚后同镇蒙藩。
康熙最后的坚持,是四公主得把苏赫收了做额驸。
而苏赫则对四公主说圣旨归圣旨,本心归本心,他绝不强求。
之后,朝廷并理藩院忙忙碌碌,要给新的安北将军台准备人马和物资,也要把在京逗留的法王和新任扎萨克郡王给送回去。
皇太后早就住不惯紫禁城了,在三月下旨朝廷大安之际,就和康熙说要带着元衿回畅春园住。
康熙没多想,大手一挥宣告同意,自己留在宫里带着一群儿子朝臣继续忙碌。
远离紫禁城,元衿就会少沾染很多事,也少听闻很多事。
每日一早就坐在湖边看看天空,会现越来越多的大雁往南飞去。
“彦寻,今天几号了”
舜安彦也在忙碌,他早早把猫送来了畅春园,后来也有十几天没再出现。
“二月末了。”
是舜安彦。
“鄢少爷忙完了”
“嗯。”舜安彦蹲下来,伸手让彦寻舔了下,小声说,“骑装在吗”
“干什么”
“换上,带你出去次。”舜安彦急促地说,“他今天出城,去送一送吧。”
元衿愣了愣,问“可是皇阿玛那儿”
“傻不傻,他知道了你还能去,快走”舜安彦看了眼怀表催促她,“今天到底是谁婆婆快点”
舜安彦备了两匹马在畅春园东门外,康熙不在园子,整个守卫十分松散,今天看门的他熟识,给了两锭银子后,他把一匹枣红马的缰绳递给了元衿。
“快,跟着我。”
他们一路飞驰,沿着昌平官道向北。
“出京城去漠北,不走古北口,会沿着昌平官道去怀来,他们昨天出城,今天大概十二点会先停在昌平县城歇一歇,然后翻过关卡再夜宿怀来。”
“翻的是八达岭”
“对,就是翻过八达岭”
舜安彦挑的两匹都是良驹,脚程极快,她的双雁怀表指向十二点半时,看到了昌平县城外的驿站。
理藩院派出的八旗兵勇围着一群红色袈裟的喇嘛,正在分食干粮和水。
看见有人来,带头的理藩院人和蒙古都统率先拔刀喝道“什么人”
“吴都统,是我”
这次护送巴拜特穆尔和法王的领是吴耷拉,他看见舜安彦惊了惊,“佟少爷,您怎么来了”
“麻烦您通融,我来见个人。”
“这”吴耷拉已经看到了他身后的女子,“敢问佟少爷”
“不是你敢问的,吴都统,万岁爷问起,责任我担,和那天普度寺我开枪时一样。”
普度寺那天,舜安彦处理的过于优秀,事后康熙也在吴耷拉面前称赞他守口如瓶、配合得极好。
少年英雄,吴耷拉如此评价如此想。
于是,他挥手让下属放开一条路,他们策马直奔驿站最里。
巴拜特穆尔手捧一卷书坐在廊下,他没有再穿血红袈裟,但还是白麻衣襟,外面罩着一件白衣外袄,一直光秃秃的头顶生出了半根拇指长的短。
眉目淡然,依旧是那个凡脱俗、高洁傲岸的人。
听到马蹄声,他抬起了头,继而笑了。
“公主。”
舜安彦默默退了出去。
元衿握着缰绳,笑笑说“巴拜特穆尔,不告而别吗”
又抿嘴笑笑,“袈裟脱了”
“脱了。”
他短促地重复了一遍“脱了。”
“山高水远,你要小心。”
“好。”
“我说完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