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吟,收拾一下,陪我去天池的温泉吧。”半山腰的天池温泉,是皇家私汤,最是能静心安神。
“是。”乐吟立刻收拾了东西,陪着人往山上去了。
半山腰天池温泉极大,四周都点了灯,上下都有打磨的光滑的石阶,边上有三间卧房供休息,卧房外还有一个吊脚石亭,檐下挂了一只惊鸟铃。
周遭被打理的干净有序,行安带了护卫守在外围,其余的宫人也被屏退,只留了乐吟一人。沈宁昭缓缓退去衣衫,松了髻,慢慢踏入了温泉。山中寒凉,温泉蒸气袅袅,隐没了一张绝艳的脸。
此时的山中万籁俱寂,月色朦胧,繁星点点,连鸟儿都睡了。温泉地势低,周围都是高耸的山,裹了夜色,影影绰绰的,安静得可怕。
“回头回了宫里,奴婢再去向云霜姑姑讨两服药来,惊悸伤心,不可大意。”乐吟将沈宁昭的头低低地挽起,避免沾了水,山里风大,吹了又要头疼。
“向云霜姑姑讨药,不就是明着告诉了母亲了吗?到时候要喝的药可不止两副了。”沈宁昭皱了皱鼻子。
“那奴婢就偷偷去杨院长那里去讨,不叫太后娘娘知道便是了。”乐吟想了想,说道。
“我只是最近太累了些,好好睡一觉便好了,哪里就非要吃药,你不要总是这样小题大做。”沈宁昭有些无奈。
“哪里是小题大做,奴婢日日守在外头,陛下往日夜里睡了几个时辰奴婢最清楚不过。睡的不好便罢了,胃口也不好,吃食上也不上心,陛下上个月做的衣袍这个月便宽了两指,每日里这样熬着心血,身体哪里受得了?”乐吟说着说着便有些哽咽。
“怎么还哭了呢?行行行,听你的还不行吗?回宫便去请杨院长来诊脉,可好?”沈宁昭抬手摸了摸乐吟的脸,笑着哄道。
“奴婢脑子笨,也帮不了陛下许多,可怎么伺候人的事也办不好了呢?奴婢就是觉得自责,奴婢日日守着陛下,还没有照顾好陛下,实在愧对陛下,愧对太后娘娘,奴婢真是没用。”乐吟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乐吟,别自责,是我错了,是我辜负了我们乐吟的心意,我日后一定好好听话,一日三餐好好吃,下个月争取将那两指胖回去,也省了尚衣局的事,好不好?”
“陛下尽会哄人。”乐吟撅了撅嘴,却终于带了笑。
温泉的温度高,不一会儿蒸得人汗,沈宁昭抬了抬手:“乐吟,水。”
乐吟端了茶水过来,沈宁昭饮了一杯。
“陛下,温泉不宜泡得太久,会头晕的,奴婢带了安神的茶包来,先去泡上一壶,晾凉了陛下喝了,便回吧。”乐吟道。
“好。”
乐吟端了茶壶去卧室里取茶包。沈宁昭靠在温泉边上,缓缓地闭上了眼,又想起梦中的那场大火,那种无助的感觉又来了,用力哭喊,求救,却不出声音,拼命地想逃,却只能停在原地,灼烧疼痛的感觉似乎在留在皮肤上,沈宁昭不由得握紧了拳。
忽而吊脚石亭檐下的惊鸟铃叮铃响起,沈宁昭猛地睁开了眼睛,周遭风平浪静,空无一人,可沈宁昭却只觉得夜色的隐秘深处似乎隐匿了什么,叫人难安。
她警惕地扫了一圈四周,并未现什么,便慢慢出了温泉,套上一件亵衣。
“陛下怎么出来了?”乐吟端了安神汤来。
“无事,伺候更衣吧。”沈宁昭道。
二人朝卧室走去,片刻穿戴完毕准备下山,沈宁昭刚走了两步,一阵夜风吹来,她顿时停下脚步。想到了什么,又重新回到温泉旁,直直地盯住夜色中的某一处。
“陛下怎么了?”
“你可闻到了什么味道?”沈宁昭面色如水,目光锐利。
“什么味道?奴婢没有闻到。”乐吟说罢还狠狠嗅了两下。
沈宁昭没有再说话,只狠狠盯住那处。
“行安!”沈宁昭突然出声叫道。
只见一个身影自东面而来,像飞鸟投林般跃入沈宁昭目光中的那片深夜。
夜风拂过密林,掀起一片林海,沙沙作响,似一头巨兽,吞没了林荫深处的一切生息。沈宁昭站在温泉池边,身上的暖意渐渐褪去,一炷香的功夫,行安翻身而归,跪在沈宁昭的脚边。
“属下失职,请陛下责罚!”
“人呢?”沈宁昭心中隐隐不安。
“那人遮着面,没看到脸,属下与其交手,其武功高强,身法不俗,虽受了伤,却仍被他逃走了。”
能从行安手里逃掉的人不多,沈宁昭将围场的人一一在脑中过了,一张脸在脑海中越清晰。
而另一头。
顾池宴一身夜行衣潜回住处的时候,松陌赶紧迎了上去,低声问道:“那可疑之人公子可探查清了?果真是谢太后的人吗?”
……
“公子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现了什么?”松陌不由得担心起来。又现顾池宴左臂的衣衫破了,看起来似乎是剑伤,大惊:“公子受伤了!”
……
“公子?你…”松陌紧跟着顾池宴,剩余的话还没问出口,就被顾池宴关在了门外,还差点撞到鼻子,松陌心有余悸地摸了摸鼻子,又挠了挠头:“怎么了这是?”
而室内的顾池宴连灌了三杯早已凉透的茶水,心跳得依然很急。
他又回想起温泉边上的那个倩影,白皙的皮肤被温泉蒸得微微透了粉,微湿的长挽起,纤瘦的背,修长的腿,和侧身时那曼妙的曲线。
那一刻的震惊,顾池宴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不敢相信,却看得分明,当今的皇帝,居然是个女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