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时晏差点被他撞倒:“我看师弟你倒是还挺有力气的……不过你是怎么回来的?”
冯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俞师妹大义,今天晚上早些时候冲进魔窟把我救出来了。”
恰好此时俞时樾也冷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没等明时晏开口问,她就解释道:
“桑峰主让我去的,他说自己‘思念爱徒思念的紧’,请求我去把他带回来,我本想一直守在镇妖塔附近,但他连续求了我好几天,实在太烦,我就答应了。”
说到这里,她皱紧眉头。
“本以为这一趟会很麻烦,谁知道除了那个会用冰的魔族拦了我一下之外,一路上基本畅通无阻,结果刚回来就碰到这种事,到底生什么了?桑维安怎么死了?寂无声怎么跑出来的?”
她回来的时候一心扑在打架上,丝毫没有关注别的,冯洋却是躲在后面打听了个一清二楚。
说实话他到现在也还是无法相信一直疼爱自己的老峰主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他吸着鼻子蹲在地上没有说话,明时晏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好当着他的面说。
他错开眼神,道:“师妹,玄苍派现在受创严重,我打算让门内人都先去清音观修养一阵,这件事的具体情况等我们到了清音观再好好跟你解释。”
俞时樾颔,没再多说什么。
千物峰长老之一木明走了过来,有些犹豫地对明时晏说:“掌门,恭云的状况不太好。”
“他怎么了?”明时晏紧张地问道。
木明艰涩地说:“三溪的死对他冲击太大了,他有些……反正我们现在谁都劝不动他,您去看看吧。”
“他在哪?”
木明指了指后面一个临时为伤者搭起来的帐篷。
明时晏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跪在地上抱着三溪上半身的恭云。
三溪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引爆金丹时七窍流出的鲜血也已经被擦了个干净。
但他也没了呼吸,冷冰冰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恭云神情呆滞,像木头一样跪着,嘴唇皲裂,猩红的双目已不再流泪,干涸的泪痕在那张白净面皮上隐约可见。
明时晏看着他这副样子,想起父亲去世时他也是这样跪在明蘅的墓前,雷打不动地跪了七天。
父亲临死前没有把任何人叫到身边,他一个人拖着沉重的病躯,走到了后山上埋葬母亲的地方,靠着她的墓碑睡了最后一觉。
等到他们找到他时,明蘅已经没了呼吸,但他的表情很平和,仿佛这里是最能让他安心的地方。
明时晏又想起了桑维安说的话,他握紧拳,强压下心中的悲痛,向恭云走了过去。
他单膝跪在恭云旁边,一只手放到他的肩膀上说:“恭云长老,我们要出了。”
恭云没有说话,依旧直愣愣地看着眼前那块挂在帐篷里面的布。
明时晏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说:“三溪长老他……应该也不会想看到您这副样子的,他拼命救您出来,肯定不是为了看您以后一直为他感伤哀悼。”
听到他提及三溪,恭云的眼神终于动了动。
他嗓音沙哑地说:“我哥他总是这样,为了救我,身不顾己,可他命很硬,一直没死成。”
“我以为这次也会一样。”
“……”
明时晏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怎么会死了呢?”
恭云呆呆地问道。
“不应该这样啊。”
“我们还没有一起活到一百岁,他这样,不能叫长命了,这是短命。”
明时晏艰涩地说:“我们本就是凡人,寿元短暂,只是有幸修得大道能多苟活几日,三溪长老这一生降妖除魔,行善积德,也算是功德圆满,来世定会享尽清福。”
恭云惨淡地笑了一下:“掌门您怎么比我还糊涂,三溪引爆了金丹,灵魂早就破裂,更别提那些恶心的阴魂还把他的残魂全都吃了,他哪里来的转世?”
“这天地间,再也没有他了。”
滚烫的泪水灼烧了面颊皮肤,干涸的泪痕隐隐酸。
恭云将手摁在三溪的心口,那里与他一样,都深深烙印着一个数字。
“我哥他,彻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