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这、这不合适!”
“可不是,景大夫,这哪有看病还让你们搭银子的道理,这诊费您无论如何都要收,不然我们心里可不踏实。”
“对对对,景大夫,您就收了吧。”
黄家人说什么都不肯答应,最后还是赵氏出头,做主留下了十个鸡蛋和那一篮子青菜,又答应了等景明诗有空,带她去黄家吃饭。
虽然无奈,但是景明诗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栖霞村民风淳朴良善,心里倒是生出一丝暖意,也第一次对这个陌生的村庄感到了归属感。
“哟,人可是真多,这是都来请景大夫看诊的吧?黄奶奶,您老看过了?身体没事吧?”一道爽利带着笑意的女声传进了众人的耳朵。
“嗳,好着呢。这景大夫刚给开了方子,说是照着吃就行。”黄奶奶笑盈盈地答道,又问来人:“喜梅娘,金凤娘,你们也是来找景大夫的?”
喜梅娘点头道:“是嘞,丰儿娘一说有这个好事,我可不就赶紧来了。哟,这就是景大夫吧,哎哟喂,生的可真好看,又能耐……”
金凤娘上下打量了一番景明诗,也开口笑道:“这哪儿像个大夫,竟像是九天仙女下凡了。我听丰儿娘说,景大夫才十六,这可真是好能耐嘞。”
聊了两句黄家人千恩万谢地走了,看着小院里没有了男人,喜梅娘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到了景明诗的对面。
景明诗示意她把手腕放在脉枕上,右手轻轻搭了上去,又看了看舌苔,片刻后温声道:“婶子,平日里可有带下量多,小腹疼痛,腰骶酸痛,口苦咽干的症状?”
“是是是,没错。就是这两年添了这些症状,之前还从来没有过呢。景大夫,我这病严重吗?”喜梅娘连忙点头道,虽然她面对的是个女大夫,但是对于妇人之症,她还是本能的有点羞涩。
“也不是什么大病,湿毒蕴结,就是常见的妇人带下。嗯……婶子,我问你,可有什么腥臭味没有?”
“这倒没有。”
“那就行。蝉衣,五味消毒饮常量,加土茯苓和薏苡仁各半钱。”吩咐完蝉衣,景明诗转过头继续对着喜梅娘道:“婶子放心,这方子你拿去我师兄那里,取了药一日三副,先吃七日,清热祛湿的。吃完了你再来找我看看。平时多注意些卫生,每晚睡前洗洗身子。”
“诶,好嘞好嘞!麻烦您了景大夫。”喜梅娘接过药方,准备掏钱。这回景明诗有经验了,直接肃了脸色道这是义诊不收诊费,若是有草药抵了就行,没有草药就拿三五个鸡蛋顶了。
喜梅娘一听这话连忙小跑着回了家,一盏茶的功夫左右才提着个篮子回来了。忘忧接过来一看不由得愣了愣,好家伙,满满一篮子的鸡蛋,上面还摆着十来个青皮鸭蛋。
“婶子,你这……”
“景大夫,乡下地方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也不能白白让你给我们看病嘞。这鸡蛋您留着吃,还有这鸭蛋,是我自己腌的,油汪汪的味道不错。”
又是一番推让,景明诗无法,收下了鸭蛋,却还是坚持把鸡蛋退了回去。
村民来了一波又一波,直到吃晌午饭才停下来。
景明诗揉了揉有些酸的眼角道:“清儿你果然没哄我,这一上午可给我累惨了。蝉衣,那脉案都录下来了吗?”
“都录下来了。小姐,这一早上您就给看了十九个人呢,真好!”蝉衣有些兴奋地说。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来让小姐看诊呢,光是写方子她就写了整整十张,再加上这十个人的脉案,可把她也累坏了,不过开心也是真的。
苏若清看着她俩这样也不由得笑了,“知道你们厉害,快休息休息,忘忧跟木槿白芍去做晌午饭了,马上就能吃了。”
景明诗点点头,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坐了一上午,腰都有点硬了。苏若清看着,心里暗自思量回头弄点旧棉絮给景明诗弄缝个靠垫,免得她腰疼。
吃罢了晌午饭,憋了一上午的大雨终于落了下来,几个人坐在廊檐下看着大雨有些愁,这雨不知道要下多久,又都有些担心起镇上的三人来。
一杯热茶还没喝完,小院门突然被砰的一声撞开了,一个汉子浑身湿淋淋地跑了进来,“景大夫!景大夫!”
廊下的几人被吓了一跳,全都站了起来,苏若清看清了来人,连忙喊道:“何叔出啥事了,这么大雨怎么就这么跑来了?”
何三儿跑到廊下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景大夫,出事了!有庆家的小云儿厥过去了,快跟我去看看吧!”
“什么!”廊下的几人大惊失色,苏若清也连忙开口道:“何叔,你先别急。木槿,快拿蓑衣来,给何叔也拿一件,明诗,我跟你们一起去!”
赵有庆是赵强的儿子,是金亮金凤的堂哥,一直在酱菜作坊里帮忙,他人老实,做事又认真,苏若淳和方玉珩一直很看好他,决定卤肉作坊起来后就交给他的。所以苏若清跟他关系也不错,他的女儿小云儿苏若清还抱着哄过,听了这话哪有不着急的。
穿上蓑衣,几人连忙向赵强家赶去。一进院门就听见了赵有庆媳妇美莲嫂子的哭声,苏若清和景明诗对视一眼,不由得同时加快脚步进了屋。
一进屋就看见美莲嫂子和有庆娘跪在床边,哭的稀里哗啦的,床上躺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娃,小女娃两目颤动,四肢抽搐,脖颈挺得直直的,显然已经是厥过去,人都不清醒了。
景明诗见状连忙上前拨开床边的美莲婆媳查看了起来,她先掰开小云儿的嘴巴看了看,又抓起手腕探了探,“小儿惊风!蝉衣,拿针,清儿,点蜡烛!”
蝉衣打开随身的药箱,取出针包递了过去,景明诗打开针包,上边赫然插着一排金针。她抽出针在苏若清点起的蜡烛上烧了烧,用干净的布巾子一擦就向水沟、印堂、合谷、太冲四处大穴刺去,看着床上的小娃儿抽动的不那么明显了,又用金针刺向大椎、十二井两处穴位。
苏若清扶着哭的死去活来的美莲嫂子,紧张不已,景明诗那针刺地极快,想必小云儿这是个急症了。
景明诗擦了擦额头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的液体,舒了一口气,转头问美莲嫂子道:“嫂子,小云儿是什么时辰开始抽的?”
美莲擦了擦眼泪,哽咽道:“这孩子昨晚开始就有些热,还吐了三回,我们以为是受了凉了,就熬了些倒扣草给她喝。孩子喝了说没那么难受了才让她睡下。谁知今天早上起来,又了热,还有些哆嗦,没办法我只好又给她喝了些倒扣草。看她睡了,我才去忙晌午饭,谁知还没做好,就听见我婆婆在房里大喊,我跑来一看……这孩子就已经抽了……”
“嫂子,别哭了。有我在呢,不怕的。我刚给小云儿施了针,已经不抽了。我现在开方子,你们赶紧去镇上买药。”说着话,她接过蝉衣递来的纸笔奋笔疾书了起来。
苏若清扶起美莲婆媳,安慰道:“大娘,嫂子。这是林大夫的师妹,景大夫。她医术特别好,你们安心。小学堂那有马车,我让木槿驾车带你们去镇上找林大夫开药,快别哭了。”
听了这话,美莲婆媳抽抽搭搭地应了。苏若清打了木槿去小学堂找褚墨借马车,木槿应了一声连忙跑了出去。
一时借来了马车,木槿带着美莲嫂子和忘忧赶去青河镇,蝉衣被留在了有庆家看顾小云儿,苏若清两人则是又冒着大雨回了苏家。
“总算是有惊无险……可吓死我了!”苏若清擦着头嘟囔道,“你快换身衣裳,淋了雨又紧张出一身汗,回来还吹了风,可千万别着凉了。”
“幸亏有你,不然小云儿可麻烦了。美莲嫂子嫁来赵家五年才有了小云儿,这要有什么事,美莲嫂子怕是也活不下去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