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骡子车从后面赶上来。
鸡仔叽叽,狗崽汪汪。
是上队李家人,母鸡孵出来鸡仔,母狗生的小狗,他们拉到集上卖掉。
骡子车想过比他慢的毛驴车,秦川不让,抽一鞭子,毛驴车也小跑起来。
“喂,秦家的,我是骡子,你给我让让我先过去。”
“李叔,路这么窄,我怎么让?到前面宽展处我再给你让。”
李光军口气很不高兴。
“秦川,你家窑洞院子没个正经大门,你不好好收拾大门,你跑集上干什么,你有东西卖,还是有钱花,你装什么大头蒜?”
秦玲瞪眼大声回话:“李叔,我哥挣钱了,看我穿的新衣服,就是我哥挣钱买的,我们再给家里买锅买鸡蛋买铁锨买背篼,你管得着吗?”
周园园拽一把妹妹,小声提醒:“玲儿,算了,犯不着跟他们争嘴。”
李光军摇摇头,心里想说的话忍着没说出口。
小子,你住在村子东头两孔破窑洞里,你还不知道大家怎么说你吗?
你妹还穿新衣服?
谁不知道是你二姑那天给你们的,装什么大尾巴狼。
一个村的,出门赶集,半路上也不想生口舌。
后面又一辆灰骡子车,车上拉着五六个妇人男人。
嘀嘀咕咕瞎议论。
“那小子胆儿也肥,直接把周知青领家里去了,听说他大伯什么都没有给他分。”
“周知青不检点,随便跟人睡,也就这小子要她。”
“这小子不要周知青还能要谁,他没爹妈管教,还打长辈,能不被他大伯赶出来?”
“她们还穿新衣服赶集?兜里两块钱是秦家四老头给的,不知道存着应急,还赶集?”
“亲戚们居然还管他们,真不明白有什么好管的。”
“咱村长说了,他一粒粮食都没给那小子分,我看呀,他要把毛驴和架子车卖掉。”
……
他们从毛驴车身边过去。
周园园咬住嘴唇,两只胳膊紧紧抱住自己男人,身子僵硬,忍着不哭。
秦川搂过老婆,给她脸上亲一口,小声问:“园园,怕了?”
周园园猛一下抬起头,口气坚定。
“谁怕了?我要怕他们胡乱说话,我不跟你过日子,嘴长在他们身上,我还能管住不成?”
秦川夸一句:“好老婆,别管他们说什么,咱天天吃肉天天吃鸡蛋,天天穿新衣服,气死他们。”
秦玲嘟一下嘴:“可我们住着两孔破窑洞。”
秦川哈哈笑:“玲儿,园园,咱住两孔破窑洞不见得是坏事。”m。shùkùaí。йεt
“什么意思啊哥?”
“没人来咱家串门,他们就不知道我干什么,也不知道咱家底细。”
“哥你这什么说头呀,大头天天跑咱家来,四爷也天天跑咱家来。”
正经事,秦川说出来似乎是玩笑:“大头是我亲妹夫,四爷是咱亲爷。”
秦玲给哥哥一顿胳肢窝:“让你瞎说,我才看不上张大头,他那么笨。”
“玲儿,他不笨,他对你好着呢。”
“哼,他说他喜欢园园嫂子,园园嫂子被你抢了,他最恨你。”
周园园训玲一声:“玲儿你别瞎说。”
第一次,秦川说出来大头是他的亲妹夫。
患难见真心。
前世八年,没有大头呵护着玲儿,小姑娘的日子熬不过去。
大头今天也想来集上玩,被他妈拽着去薅麦子地里草去了。
“玲儿,今儿给你大头哥买些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