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的一切都是暗的,唯有那银剪戟的光。
那光亮如闪电,在振理的眼前一闪。
振理擦去嘴角的血迹,此刻的他因为双腿中箭的缘故,已然站不起来了,更躲不开那银剪戟的横扫,很快被雅悦打在了地上。
振理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一滩雨水。他痛苦地咳吐出一口血,然后空手接住那道向自己刺来的银光。
雅悦春风满面,他得意地看着自己脚下的振理,这又是一个将被自己杀死的敌人。
但此刻他的最后一杀被接住了,被振理拼死接住了。
银剪戟的刃很利,振理的双手被划出了大口子,血更是如注一般顺着戟刃和自己的手臂流下,戟刃的寒光也消失不见了。
“颜…颜儿…”振理嘴中只能喃喃道这几个字,他想看书颜,但无奈自己被雅悦紧紧地顶在地上,甚么都看不见。
“颜儿…快逃,快逃,颜儿…活下去……”
振理握着戟刃,心中愤恨,这戟是弄伤书颜眼睛的戟,那人也是曾经杀死书颜的哥哥李书戟的人。
难道自己也要死在这人这戟上了吗?
“颜儿…逃,颜儿……”
雅悦挑挑眉,他惊讶于振理的强悍,这是自己第一个最后一杀没能杀掉的敌人。
雅悦望了一眼躺在不远处的书颜,然后将戟更深地刺了进去。
“颜儿……”
血从振理的胸前喷涌而出,他松开手,吐出口中含着的最后一口血,睁大他的双眼,看着雅悦。
良久,雅悦见身下的振理终于咽气了,方敢松开手中的戟,他的眼角被雨水打湿了。
不知怎的,他想起了那个遥远的午后,仿佛也是今日的天气。那时的他刚满十一岁,和一个比他大的少年缠斗了很久,最后终于成功地将他抵在身下,一击杀之。他夺走了他的命和他的戟,后来雅悦才知道,自己杀死的,是燕国的世子,而燕王也因此一夜白头。
雅悦擦掉眼角的雨水,看向远处昏迷的书颜。
那是她哥哥。
——
几十里外的宛城。
一滴血红的朱墨滴在了折本上,献恭恍神,幸而凛然手快,立刻将墨滴擦去,可折本上还是留了印子,凛然颇为惋惜。
“皇上怎么了?”
见献恭还没回神,凛然关切地问道。
“朕有些不安。”
良久,献恭方回道。
“皇上昨晚没睡好,定是累着了。”凛然轻轻揉着献恭的脑门,温婉笑道,“臣妾扶皇上休息会儿。”
“…也好…也好…”献恭道。
他低头看看折本,那血色的墨印像极了从前九重城里的花。
母亲舒良娣曾经说过,花开一季谢一季。
“但花明年还会再开的。”五岁的献恭道,他高高地举着刚摘下的一朵花,道,“他们每年都开。”
“明年开的花却不是今天的花了。”舒良娣望着重檐叠宫后的景山若有所思道。
明年开的花却不是今天的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