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庸世子落水一事,众人自然没了兴致继续秋狝听戏了,纷纷请辞回行宫,太后和庸王众人也急急忙忙地命人把庸世子抬进了离景山最近的涵元殿,当即宣了太医。
越王去看过庸世子,小小的人儿躺在床榻上,双唇紧闭,脸色紫,姐姐李悠然全身湿透地跪在寒风里抖,一脸惊魂未定。太医一来,人又多了,越王便告辞回了行宫。
刚到行宫就见着自己的儿子李载垣站在一地的红枫里。
载垣见了父亲,本想跑开,却不想慢了半拍只得小步趋来,越王道,“你平日骑马射箭不差,怎么今日上不了三甲?”
载垣行礼后道,“我是故意的,不能抢了旁人的风光啊!那个燕王家的丫头,一看就知道不好惹!”又道,“听说庸世子落水了。”
越王横了一眼儿子,道,“甚么鸟儿飞得那么快?”
载垣不回答,只皮笑肉不笑,而后怏怏道,“今日的秋狝当真是比一部书还热闹。”
越王原本还在惋惜庸世子,小小年纪竟遭此大劫,却听到载垣这句不痛不痒的话,又想到今日害他被众王奚落嘲笑的宋孝晴,瞠目怒道,“你今日好端端的带她来做甚么?!”
“谁?”
载垣心中不快,又见父亲忽然怒气冲天,便想到了今日宋孝晴之事,便道,“她自己要跟来的,说甚么自己地位低,没见过皇上,好容易来次天京,想面见圣上求得福缘。”
“福缘?!”越王瞠目怒斥道,“她倒真是来求福缘的。哼!皇后之位,那可是泼天的福缘啊!”
载垣低头不敢正视自己的父亲,颔道,“我想他父亲既是卿大夫,那把她打扮成宫女带进去也不是不可以。”
越王转头看向载垣:这个儿子真是太蠢了,那么容易就被他人所蒙蔽,火冒三丈道,“她那身打扮是宫女的打扮吗?都快越过太后去了!太后说了甚么话你没明白吗?”
“儿子也是后来才明白的…”载垣支支吾吾道,“闯了这般大祸,别说您和太后,儿子心里也不痛快!”
越王的脚踩在软软的枫叶上,今年秋来的早,满林子的枫树开始转色。枫林深处,枝丫参天,日头根本晒不进去,氤氲的雾气笼罩着深处的红色,寒气愈浓,枫叶愈红。
越王悠悠道,“你喜欢宋孝晴么?”
载垣不语,面若冷霜,剑眉紧蹙,因为他喜欢她,而她却想当皇后!
越王见了自己儿子的神情,已明白一二了,微微一怔,冷笑一声道,“那正好,你娶了她!”
“世子妃?!“一片红枫落在载垣的肩上,载垣惊呼道。
“想得美!”越王瞠目似金刚,道,“以她的身份,世子妃没戏,侧妃是可以的,只不过今日这么一闹,她只配当个侍妾了!”
“为何?”载垣问道。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越王厉声怒道,“在场的哪个没看出来她想当皇后啊?!太后为何板脸呐?!为何说话夹枪带棒啊?!我今日是战战兢兢,不敢错一步啊!你送的那些个宝墨都扔水里头了!她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越王望向青色的天空,眼中尽是沧桑,道,“你今日是没看到齐王刁难我的样子。太后提到要和百越议和,齐王就立刻提议削减越国的兵力。”
“百越议和?太后说的?”载垣问道,“皇上呢?皇上怎么说?”
“皇上?”越王冷笑一声,反问道,“如今的朝堂是太后做主了。太后说甚么就是甚么。”
“齐王?”载垣道,这下是他开始冷笑了,道,“他自己的三十万大军还在天京城外头呢!进京勤皇,太后也信?”
越王叹道,“太后没怒没罚那就是信了呗。”
“可太后也没赏啊?”载垣疑惑。
“照你这么说,太后赏我们两柄玉如意就是高兴了?”越王冷笑,复而闭眼叹道,“我李相元叱咤一辈子,居然最后会栽在这个小丫头手上,所有的辛苦都白费了。她这个果子,只能我们自己咽下去,不然就杀了她!”
“不行!”载垣立刻反对。
“我也知道不行。”越王轻轻拂去载垣肩上的枫叶,道,“她是宋青的女儿,所以只能你娶了她。正好你喜欢她,这事也不算难办。我已求了太后下一道上谕,回越国就办婚事吧。”
“谢父王。”载垣不喜不虑,作揖颔道。
红枫缠绵落下,父子二人继续在秋日的红枫林中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