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枪刺入胸膛,心软了一瞬的兄长被弟弟杀死,战斗的局势也随之变成一边倒的局面。将领的死让他们想起了恐惧,将领的胜让他们更加士气高昂;但得胜者看着兄长落到马下,尸被兵马践踏,又是何感想?看着身上血亲的血,他会不会动摇?没人在乎。他们只知道他赢了,而他输了。成王败寇,胜者就是顺应天意,败者就是千古罪人,反正这两者本就并无不同,而杀死兄弟建立的功业也会被一直传颂下去,被当做榜样赞赏。
“我只能看着,是吗?”尹星有些不甘。
“是,你只能看着,我也是。旅者不会是别人生命中的主角,而注定只是一个见证者,一个过客。”
身边的一切继续变化。在这场“试炼”中,尹星以一个看客的角度,见证了无数生灵的彷徨,痛苦,幸福,喜悦。
他看到一个舞女年老色衰,不能再灵活的摆动自己的身子,再轻灵地跃动和回转。
他看到一个婴儿逐渐长大,去交友,去学习,去面对这个世界,从生到死,独身来到这个世界上,在家庭中成长,身边的人逐渐越来越多又越来越少,成婚,繁衍,衰老,死亡,他在人间走了一遭,最后又独自离去。
他看到一个国家,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局势风云变化,但又始终在一个轮回之中,就像身在一个无法跳脱的宿命。
他还看到许多,看到一个文明如何盛极一时又衰于自身,看到一个种族如何从自己星球的襁褓中离开进入宇宙,看到亿万星辰的诞生与毁灭。
尹星逐渐麻木了,他只是麻木地去观测,观测这方世界的一切,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观测,也不知道这些对自己有什么用,但他只能做到这个。
他似乎变得不太清醒,于是他开始思考,不断地去反复思考。
“只是看着的话,旅行的意义何在?”
“旅行的目的之一就是寻找意义。”
“空话。”尹星直截了当地反驳。
“是空话。”离笑道。
“这场试炼到底是为了什么?”
“见证。”
“这不是旅行,对吧?你误导了我,旅者和见证者并不相同。旅行不可能完全不与其他事物产生联系,而应当是建立联系的过程。”
“不错,你已明白了一些。”
“你不是想教我旁观,而是希望我参与,对吧?”
“是。”
“为什么要这样?”
“旅者的真意,不是不留下分毫痕迹,而是应当全力去产生更多联系,哪怕联系的断裂会带来痛苦。我以旅行为道心,这里是一场问心局。”
“当初的你甘心吗?”
“不甘,所以我向‘神之主’起了挑战。”
“赢了?”
“我说过,那里只是旅行的一站,而不是终点。”
“你去过多少世界?”
“很多。我的终点在这里,而这里会是你的起点。”
“为什么去旅行?”
“你会明白的。”
“那这场试炼到底有什么意义?换句话说,我如何借助它战胜那人?”
“等你明白旅途中应该做什么时,就不会局限于山和水。好好想想,你现有的联系中,和什么最为紧密?”
意识回到现实,那漫长的见证变得模糊不清,观想的“山”崩碎,化作一间平凡的小屋,简陋朴素,但陪伴了少年十数个春秋。
一间小屋承载着旧忆,满载着情怀。过去的任何风雨都被阻隔在那面薄墙之外,给童年带来无尽的安心。对尹星来说,守护了他十几年的小屋,比未曾见过的山岳更加坚固。
“观想可以为辰之力赋予特性,但这种特性不该来自空想,而应该从‘联系之物’赋予。儿时认为最坚固的那面墙,最迅疾的那辆车,赋予的特性比山岳、飓风更加强大。”离开口说。
佛珠,被阻隔在“墙外”,再无法推进分毫。
“你的人生虽然短暂普通,但可不会输给一些虚无之物。正视你与它们的联系,别扮演着别人就忘记了过去的自己。”
“谢前辈指引。”尹星在心中向“离”道谢。
时间开始流动,尹星从那小屋中“取出”一柄磨过无数遍的老菜刀,在手中化形。
刀光一闪,佛珠就像尹星曾切过无数遍的土豆一样被破开。
“这是世上最锋锐之物。”少年握着菜刀,眼神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