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凛用过饭后回房更了件衣裳便敲响了黎晚晚的房门。
片刻后,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黎晚晚外衫松垮的搭在身上,显然是刚准备宽衣入睡,听见敲门才匆匆穿上外衫。
他余光一眼便瞧见了床榻边的君九离,此刻君九离正在整理着黎晚晚的床榻。
萧凛下意识眉头一皱,但想到君九离是东厂太监的身份,顿时又松开眉眼,挂上那抹熟悉的浅笑。
“世子有事?”
黎晚晚话音毫无温度,甚至有些不耐烦。
听到来人是萧凛,君九离整理床榻的手顿时一滞,也不知他那手碰到何处,骤然出一声巨响。
萧凛还未开口就因这寂静夜里的一声巨响面色一怔。
黎晚晚幽幽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世子若没有什么正事,我劝你赶紧离开。”
黎晚晚赶人的话语明显,萧凛生怕下一刻她就会把门关上,骤然急急开口道:“我想同长公主殿下一同面见南祈皇帝。”
他话音落下,黎晚晚先是一怔,随后面色肉眼可见的变得严肃。
她骤然向前走了一步,随后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提高了声音道:“世子找我原来是有政务要谈啊,房内不便,世子与我就在前面这长廊下谈吧。”
随后黎晚晚目光快往床榻那边瞥了一眼,见君九离没有再乱锤什么东西,这才迈着步子往外走。
萧凛轻笑一声,跟着她的步子走向长廊。
“长公主殿下很怕那位督公大人?”
闻言,黎晚晚侧身目光不明地看着他,“我应该要怕的人有很多,可绝对不会是君九离,相反,任何时候我都能相信他。”
萧凛下意识目光就往君九离的方向看去。
也是,若不是十分信任的人,公主又怎么会在出使南祈这么危险的路途上把他时刻带在身侧呢。
“那长公主殿下应该害怕的人是谁?”
黎晚晚在长廊边坐了下来,晚风吹舞着她如墨的长,“很多,比如眼下即将要见到的南祈皇帝,还有。。。。。。”
她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着萧凛道:“还有翊王。”
萧凛在听到翊王这两个字的时候,目光骤然低垂,不敢直视黎晚晚的眼睛。
“我果然猜的不错。”黎晚晚将外衫裹紧,“你想跟我一起去南祈面见南祈皇帝的事,还没告诉皇叔吧。”
萧凛依旧低垂着眼眸抿着唇,半晌才道出一句:“父亲他。。。不会同意。”
黎晚晚此行完全没有任何把握,南祈君臣一心,她就是想使些手段让南祈朝堂内乱,将斩杀南祈士兵这罪状反扣他们头上都做不到。
北凉本就比南祈弱小,弱小的人在强者面前根本毫无讨价还价的余地。
她一旦入了南祈,便是任人宰割。
或许真如她那二皇兄所说,想解决此事,却拿不出对方要求的足够的银子,要么斩杀她这个来使以平南祈百姓和帝王的怒火便是对方唯一能做的。
不管是哪一种,都绝不能展成两国之战,否则北凉危矣,这件事情不管是她的父皇还是翊王都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南祈若真对她起了杀心,翊王绝对不会为了她派兵相救,自然也不可能答应让他唯一的义子跟她这个几乎半只脚迈进坟墓的人一起去南祈送死。
黎晚晚自嘲地笑了笑,这个死局,她还是没想到办法解开。
她看向萧凛,突然问道:“我记着,你这人凡事都讲规矩,怎么跟我去南祈这么大的事都不打算告诉皇叔?他知道得气疯吧?作为世子的体面和规矩都不要了?”
萧凛骤然抬眸,眸子清澈干净,“我就只任性这一次。”
黎晚晚:“为何帮我?你想要什么?”
“我只是。。。”萧凛顿了顿,后半句声音骤然压低:“只是想你活着。”
“纵然我去了南祈,但真到了危难关头也并不能改变父亲不派兵相救的想法,可若我在,南祈若真想对长公主殿下不利,他们也得思量一番。”
看到黎晚晚的目光突然变得微妙,萧凛赶紧道:“长公主殿下不必有顾虑,我不过是为了感谢晖州一事,长公主的相助之恩。”
黎晚晚挑眉。
相助之恩?助什么了?本就是她想搬空孟弘深的家底,苦于没有人手,这才找上了萧凛,本就是各取所需而已,何来相助之恩?
可萧凛说的也没错,为大局想,他去或不去,翊王都不会为了他们主动挑起两国战争,否则他就是整个北凉的罪人,更对不起陪他戎马半生的将士们。
但萧凛若跟她一道面见南祈皇帝,南祈碍于他是翊王之子的身份,看在翊王手底那三十万大军的份上,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轻易把他们杀了来平复民怨,这互相平衡的局面或许就是她的一线生机。
毕竟再强大的国家,战争都不是各方百姓愿意见到的事情。
何况东陵还在一旁虎视眈眈,若南祈北凉开战,只怕东陵皇帝半夜都得乐醒。
所以萧凛去,对黎晚晚来说,百利无一害,她没有理由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