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从……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即使知道是不对的,燕拂衣心知肚明,自己也会因为这样靠近师兄而窃窃欢喜。
但那是不对的。
燕拂衣一时想不起来,那为什么是不对的,好像与一些争吵、一些痛苦的往事有关。
师兄在与他的父亲争吵,他们吵得很激烈,甚至动了手。
过后燕拂衣远远站着,看见师兄站在一片竹林里,晨雾沾湿了他的肩膀,他站在那里,整夜都没有动弹。
燕拂衣也跟着站了一夜,他那时好惶恐,很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师兄和他的父亲之间出现什么问题——他们可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啊,应当是世界上最亲的人。
太阳出来以后,他就想悄悄退走,但还没来得及动弹,师兄一转身,就看见了他。
一身白衣的青年站在光里,连肩膀上都好像铺着灿烂的光晕,他脸上本有些郁色,看清是燕拂衣之后,那些乌云就全被阳光驱散了,对他露出很惊喜的笑。
师兄走过来,用力地捏了捏他的后颈。
燕拂衣身上还有伤,他刚被李安世惩罚过,衣服盖着的身体上青青紫紫,李浮誉的手一挨上来,他就痛得一颤。
李浮誉的脸色就变了。
他的眼中像聚起了电闪雷鸣,极其阴沉,极其不甘,想要随手杀个什么人才能解气。
可碰到燕拂衣的视线,又得强做温和,用光风霁月的表象把那些阴暗的杀气都压下去。
“对不起,月亮,”李浮誉说,“我早该带你走。”
燕拂衣看进他的眼睛里,他好像从没见过师兄这个样子,因为什么事情而很痛苦,栗色的瞳孔里燃着火海。
他不想让师兄那么痛苦。如果可以的话,燕拂衣不希望任何人因他而痛苦。
……但有人对他说过,他离师兄太近,好多人都会不开心。
那些画面已经太远,思绪中又有一片仿佛覆盖了一起的薄雾,燕拂衣又想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师兄和掌门为什么要吵,为什么会不开心,也想不起来为什么在他心里,牢牢地记着,不可以离师兄那么近。
他想得有点头疼,于是任性地把这个问题放下,准备晚些时候再去想。
这样,在这段短暂的偷来的时间里,他就可以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好好跟师兄待在一起。
他们走进一片春光的园子里。
园子里的花开得正好。
瑶台是整个不弃山仙灵之气最为浓郁的地方,外界修士们传言,若在这里修炼,度能有外面的十倍百倍之快。
可现在,这大片大片的仙灵之气里,只养着一位已经无需再简单累积灵力的金仙,一个根本没办法修炼的神魂,谁都用不到。
灵力累积着,无处可去,于是只能用来养花。
李浮誉种下的花都是凡种,但架不住生长环境过于群,一朵朵被滋养得容光焕、灿烂锦绣,花瓣上仿佛都葳蕤生光。
这些花随意摘出去一朵,未必比上等的仙草灵丹效果差。
可现在它们就只是装饰,李浮誉扶着燕拂衣,让他慢慢走到一片花田中间。
接着随手召来软榻,让已经没什么力气的人能舒服地倚靠在上面。
就这么一小段路,就已经耗费了燕拂衣好多力气,他呼吸有些急促,被扶着坐下时,脚步已经有了微微的不稳。
李浮誉用自己的肩膀给他当靠背,一点一点用轻柔的力道,揉捏那双轻轻颤抖的腿。
他的手是温热的,带着一种健康而灵力充沛的生命力,那种力量传导到神魂身上,让燕拂衣垂了垂眼帘。
好不容易舒服一点,他便开始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