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空气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张哲焦急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俩,心脏七上八下地跳着。
姜离转头走去桌边,将那盒子打开,从里面掏出几个人参薄片来。
“……世子现在很不好。”身后,元昭开了口,艰难地说着:“他先是当着群臣的面,受尽折辱,夜里回了府,又被锦衣卫醉醺醺地拖出来,当着满街的百姓,押送去了昭罪寺。”
姜离拿着人参的双手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猛地一顿。
“这圣旨是你去了乾清宫才下的,应是有什么隐情……”
“没有隐情。”姜离的声音斩钉截铁。
元昭继续说:“现下已经很晚了,昭罪寺落锁落得早,守卫也不算很严,当是进得去的,你可以……”
“元昭!”姜离猛地一声怒喝,他一把将桌上的人参和茶碗扫在地上,指着元昭的鼻子怒骂道:“你是什么意思?边子濯恨我恶我,你手底下的定北军,更是巴不得啖我血食我肉,现在他受辱了,想起我来了,还要我去安慰他?”
“我且问你,他当年将刀戳进我心口的时候,他有没有为我考虑过?他每个月给我药吃吊着我命的时候,他有没有想过我在生不如死?!在你们眼里,我就那么下贱吗!”
元昭低着头,抿了抿唇:“二少爷……”
姜离喝道:“别这么叫我!”
心口的刺痛出现的毫无预兆,姜离吼完,捂着胸口后退了几步,单手撑在桌上,狠狠喘了几口气,双眼通红。
张哲被他这举动吓的不轻,连声劝着:“姜离,姜离……你快冷静一下。”
元昭连忙走上前去想扶着姜离,姜离疼的连抬手推开他都费劲,指尖一扫,将桌上剩下的茶碗推到了地上,“啪嚓”一声,在两人之间碎开。
“滚。”姜离低声道。
“二少……”
“张哲,叫他滚!”姜离怒喝。
“好、好。”张哲连忙跑过来,拽着元昭的胳膊,使了吃奶的劲儿往外扯:“我们走了,姜离,你好好休息……”
姜离疼的眼前一阵阵黑,他捂着胸口,躬身蜷缩在桌边,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那阵尖锐的疼痛感过去,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屋内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抬眸望向窗外黑漆漆的天,半晌,才缓缓撑起身子,朝大门口走去。
院子的大门虚虚掩着,能隐约听到交谈声,他俩人还没有走远。
“我都说叫你不要来了!姜离现在对世子什么态度,你难道不清楚吗?他对世子都如此,更何况是当初当着世子的面指认他的定北军弟兄。你可知道,自姜离入了锦衣卫,你手底下那些人是怎么恨他骂他的。”张哲在元昭身前一个劲地踱步:“况且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我都不敢在他面前提当年之事,今日见了你,怕是又要难受好些天。”
“但我不信。”元昭开了口,声音平淡,却异常坚定。
张哲微微一愣,转头看向他:“什么?”
“当年之事,我不信是二公子做的。”元昭重复道,他抬眸看向张哲:“阿哲,你信么?”
姜离静静的靠在墙边听着,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表情。
半晌,门外的张哲悠悠叹了口气,轻声道:“……其实我也不信。”
铿——!
街上远远传来打更的吆喝声:“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更夫声颤颤巍巍,渐渐隐入深夜。
姜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屋内的,他像是一尊寂静的佛,在门前伫立良久。
元昭说,他有隐情。
他能有什么隐情?
姜回雁都当着群臣的面那样做了,若是不将边子濯送去昭罪寺好好思过,边子濯日后如何能在这瞿都中继续立足?日后边子濯若要揭竿而起反姜回雁,如何能够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