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褚寒躲在床下,就看着流动的鲜血从衣服里冒出来,那暗卫嘴唇翕动,用分明的嘴型告诉他“快走”,可江褚寒全身都僵了,他害怕地捂着嘴,不敢出声音,连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他只在盯着那个蒙面人的时候看见了他裸露的胸口,那人胸口上露出一个印记,像是什么猛兽,又像图腾,江褚寒只看了一眼,就被遮了过去。
之后的事情江褚寒就不记得了,他似乎晕了过去,等他醒来屋子里的暗卫被处理了干净,他的母亲……
长公主自那日起久病不治,御医也诊不出毒来,江褚寒哭着把那件事情告诉母亲,可母亲只艰难地把手指放在唇上,告诉他噤声。
相似的事情又在几年之后,长公主病逝了,江褚寒遇到了刺杀,那次的刺杀没能成功,只是那日之后,江褚寒就大病了一场,自此之后得了“心疾”。
江世子等到懂事,才将这事完整地串了一串,他不知道多少次怪过自己没用,那日他若是能胆大一些,等到蒙面人离开将事情告诉母亲,或是能早些醒来将事情托出……
可他没有,往后京城里的每一日江褚寒都觉得厌倦烦闷。
到如今事情过去已经十多年了,没有定论的事悬在他的头上,他却鹌鹑一样在京城了呆了许多年。
想起往日江褚寒心里冷得厉害,冰冷的雪一点点落在他的身上,铺天盖地的寒风也没能麻木他的感官,江辞要拉他起来,江褚寒却没动。
他没法原谅自己,他往冰冷的空气里呼出一口热气,“父……”
但江褚寒忽然眉头一蹙,他感觉心里剧烈地跳了一下,仿佛有什么突破他血液,上涌到了他的脑海里,翻滚着脑中混乱的记忆,他耳边都翁了一声。
接着他听到了江辞焦急呼喊的声音,“褚寒”
江辞眼里的江褚寒突然脱力,忽然就往前倒了下去,江侯爷急得长枪也丢了,赶紧过去接住了他。
江褚寒只觉得他的声音越来越远,仿佛中间隔了风雪的呼啸。
他在雪地里晕了过去。
……
*
卫衔雪瞧了外面大雪,回身将窗子关了。
他坐在铜镜面前拆了身上的纱布。
日子过得不知今夕,身上的伤却总归是一日日好起来了,这伤他养了一整个冬日。
伤痕日渐消退,仿佛那些从燕国到大梁路上所受的折辱也能从记忆里远去,卫衔雪将衣襟拉下了些,他往镜子里看了看,他的后背上伤疤已经没了,消瘦的脊梁骨上什么也没留下。
但他其实永远也忘不了这个冬日。
……
第18章:使臣(812修)基本
三年后。
时年永宴九年,临近秋分,连日的暑气却还没消,午后日头横在正中,空气里泛着燥热。
御书房外。
“卫公子……”一个小太监摸了摸额头上的薄汗,捉着袖子回头了一眼,“现在的确不是好时辰。”
他侧身挡了挡,“您也看见了,现如今二殿下同三殿下都在御书房,陛下确实是不得空见您。”
日头有些毒,卫衔雪在御书房外等了快一个时辰了,他穿得素净,不像宫里的贵人,今日他站在这儿是想求见永宴皇帝,可没人替他通传,只有御前一个叫启礼的小太监过来劝他回去。
卫衔雪手里捧着个精心扎的袋子,里头不知放了什么,他摇了摇头,“公公好心我知晓,可今日……”
他眉眼和顺,这几年愈生得模样温良了,说起话来轻言细语:“今日实在是想要面见陛下,可否麻烦启礼公公代为通传一声。”